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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作者: 北顾无秋叶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09-05点击:
  
  —1—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一日,旧历正月初二。春节的气氛尚未散去,阮北宁守在丽江,一个人。
 
  接到乔语电话的时候,阮北宁坐在客栈的一楼门前,丽江仍是一如既往的好天气,阳光很足,光线丝丝缕缕的铺在身上,暖洋洋的。临近正午的时候温度比早晨高了很多,阮北宁还是穿着很厚的素色外套,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的棉拖鞋。
 
  乔语很柔软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出来,阮北宁右手拿着电话,仔细的听着乔语说他们要结婚了,日期定在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阮北宁笑笑,气流缓缓地呼出去,然后平静的说祝福你们。
 
  放下电话之后阮北宁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蓝色亮的像是要滴出水一样。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出了汗,手心里好像也出了汗,可眼睛还是干的。终于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比之前预想的要平静的多。
 
  阮北宁从椅子上坐起来,回到里面的屋子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深知自己和过往再无关联,却还是有些触动了心绪,心脏突兀的跳了几下,然后渐渐平复。
 
  —2—
 
  刚和顾阳在一起的那年,阮北宁高三,那时候她被高考折磨的不像样子。头发发黄,干枯毛躁,稍微有些凹陷的眼眶还带着黑眼圈,脸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青春痘。阮北宁不知道顾阳为什么会喜欢那时候的自己,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高考结束之后阮北宁整个人瘦了七八斤,肩膀后面的肩胛骨稍微一躬身就会凸显出来。顾阳那时候已经大二,时间不紧,就在没课的时候带阮北宁出去吃东西,每每顾阳都会点一桌子菜,即使最后浪费掉,他也舍不得亏着阮北宁。
 
  阮北宁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母亲失业在家,父亲是一个普通工人,日子虽然不至于紧巴,却也算不上宽裕。高考完没多久阮北宁就找了一份兼职,在烈日下销售空调,穿着暗黄色的工作服,带着棒球帽,她也不觉得辛苦,虽然工资不多,却还是给自己的内心带来了小小的满足。
 
  当初顾阳知道阮北宁兼职的时候,他有点不情愿,可阮北宁告诉他,自己工作的地方环境好,也不辛苦,顾阳这才稍稍安了心。
 
  周日下午顾阳上街准备给阮北宁买身衣服,顾阳戴了一个太阳帽,天气热的汗珠顺着头发滴下来。市中心人多,温度也就更高了一些,顾阳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睛走路,他远远的就看见阮北宁站在街口,单薄的身影被暴露在日光下。
 
  顾阳加快了速度走过去,不等阮北宁反应过来,顾阳就拉着她走出了人群。
 
  停下脚步之后顾阳回过身看着阮北宁被晒得发红的脸颊,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北北,你别打工了,我有钱,我养着你,看着你辛苦我真心疼。阮北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工作服,有些自卑,可其中却还夹杂着些许的骄傲。
 
  阮北宁报志愿的时候顾阳也放了暑假,他陪着阮北宁挑学校。
 
  其实当时顾阳是有私心的,他想把阮北宁留在自己身边,他选了自己所在的大学为第一志愿。阮北宁最后做决定的时候,还是把第一志愿从列表里划掉了,顾阳有些失落,阮北宁耐心的解释,你们学校没有我喜欢的专业。
 
  其实顾阳不知道,阮北宁是多想和顾阳一个学校,朝朝暮暮。可贵族学校的学费是阮北宁再多打几份工也支付不出来的,她不想和顾阳解释,她有自己的自尊和爱情。阮北宁害怕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顾阳。
 
  顾阳家里有一套许久没人入住的老房子,角落里结了细细的蜘蛛网,家具上虽然蒙上了遮尘布,可还是落了不浅的一层土。
 
  阮北宁第一次跟着顾阳过去的时候,她被空气里散落的颗粒呛得不住咳嗽。顾阳把手里的钥匙卸下了一把递给阮北宁,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暂时的家。
 
  听见顾阳这么说,阮北宁止住咳嗽,眼睛亮了一下,我们的?顾阳弯起眼睛笑,肯定了阮北宁的疑问。
 
  看着满是灰尘的房间,阮北宁也不再觉得杂乱,扯掉了所有遮尘布,到储藏间拿了抹布开始收拾房间。顾阳坐在沙发上看着阮北宁一个人忙碌,也不插手,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阮北宁就像是自己的小妻子,为他忙碌为他操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让顾阳心生满足,有了一种踏实和安慰的感觉。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次爱情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坚定,从容,骄纵。没想过分开,也没想过路途遥远,时间长久。
 
  整整一个暑假,阮北宁都陪着顾阳耗在老房子里。每天早晨醒过来两个人就去老房子里见面,然后等着日落之后再回去,像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规律而平和。
 
  阮北宁到狗市买了一条棕黄色的小狗,刚刚满月没多久,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转,阮北宁抱着它喜欢的不得了。顾阳给小狗取名“永远”,阮北宁坐在沙发上笑他俗气,却不反驳他的决定。
 
  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顾阳比阮北宁更心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是什么学校。
 
  好在两个人还是在一个城市,虽然分在南北两端,可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总归要好过几个小时的火车。
 
  开学之前阮北宁跟顾阳商量自己再去做一份兼职,顾阳死活不同意,最后顾阳退了一步,我妈妈最近要绣一副两米大的十字绣,请人绣肯定会很贵,不如你来,然后卖给她。阮北宁也不再坚持,同意了顾阳的提议。
 
  从那之后,阮北宁白天陪顾阳,晚上回到自己家就开始绣十字绣,一直到半夜三四点才睡下,睡三四个小时再起床,每天如此。顾阳看着略显憔悴的阮北宁有点心疼,你何必那么拼命。阮北宁笑笑,我不觉得辛苦。
 
  整整一个高三假期,都是顾阳给阮北宁买衣服,买零食,然后偷偷的把零用钱放在她包里,那段日子,阮北宁衣食无忧,在顾阳怀里,她总是生活安逸,不愁生计。
 
  阮北宁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冒出泡泡来。
 
  大学刚开学没多久,阮北宁突然发觉自己一个多月还没来例假。她有些不安,确定自己真的怀孕了的时候,她除了害怕还有惊喜。阮北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内心里一瞬间充斥了很多的柔和。
 
  做流产的时候去了一家很大的医院,医院建议阮北宁做药流,思虑再三,阮北宁拒绝了医生的建议,坚持做人流。
 
  阮北宁进手术室的时候,顾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她。最初医生说好的三分钟却延长了半个小时,冰冷的器械停留在阮北宁的身体里,她能感觉到器械的搅动和身体的疼痛。阮北宁一句话都不说,眼睛盯着天花板,灯光投下来照在身体上,她却依然觉得黑暗无比。手术结束之后阮北宁不敢看一眼从自己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可余光还是瞥到了一点红色的血迹。
 
  走出手术室之后,阮北宁松开自己一直咬着的嘴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看见顾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哭了,眼睛湿润,而且通红。阮北宁弯起嘴角笑笑,没关系,你别担心。顾阳站起身,他一把抱起阮北宁,把她圈在自己怀里,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在阮北宁背上,他想说点什么,可刚一开口就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日后阮北宁想起来那日自己背后眼泪的灼痛,她还是觉得窝心。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顾阳流眼泪,他的脆弱,他的心疼,他的无奈,全部都积蓄成眼泪落出来。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阮北宁直到现在都从未怪过顾阳,她爱他,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3—
 
  最近到丽江旅游的人很多,住客栈的也多,大多是年轻的情侣,脸上尚未褪去稚气,却也夹杂着成熟。
 
  阮北宁坐在吧台里给一对对的情侣安排房间,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看着他们的一脸疲惫和幸福。她不知道很多年之后,自己会在哪里,会不会还是守着这个客栈。
 
  细细碎碎的过往轻而易举的就能拼凑出完整的画面,时间证明着所有的过程,同时却也推翻了所有的曾经。那些熟悉里带着些许陌生的回忆,被阮北宁一直握在手心里很多年,直到攥出了褶皱,她都没想过要忘记,却分明已经渐渐模糊。
 
  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
 
  想要忘记的忘不掉,不想忘记的却早就成了黄昏里的梦境。
 
  七年的时间,给了阮北宁一个成长,她变得成熟,圆滑,不露喜怒。如今她对从前的自己都显得恍惚而疏离,但是如果可能,她还是想变成最初的阮北宁。
 
  古色古香的地方,带着很重的地域色彩,阮北宁停留在这里,心甘情愿。可最初愿意同她一起的人却快要成了别人的新郎。
 
  夜里气温有些凉,阮北宁住在客栈一楼的小房间里,从窗子看出去能看见外面的一团黑色,以及客栈牌子显露出来的灯光。每到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难过,倒也说不上有多悲伤,只是遗憾,遗憾太久的爱情最终却是背道而驰的收场。
 
  房间隔音不错,除了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就只剩下阮北宁平缓的呼吸,她浅浅的回忆着和顾阳的所有,从认识到分开,很久的时间,很简单的过去。
 
  阮北宁一直记得从哪里看见过的一句话,如果你还记得与他第一次相识的情景,那么彼此的缘分就一直未断。
 
  所以,所以自己还能去做他新娘的伴娘,然后自此两两相忘,再不相干。
 
  —4—
 
  九月份开学没多久顾阳就把“永远”接到了宿舍养着,给它买最好的狗粮和狗罐头,晚上没课的时候总要出去领它遛一圈。
 
  “永远”淘气,也没安全感,除了顾阳和阮北宁,见到生人就要叫,不许人碰,也不许别人靠近。顾阳总是说“永远”像阮北宁,自我防卫意识太强,不容易敞开心扉。
 
  周末晚上顾阳带着“永远”去了学校操场,塑胶跑道很大,顾阳索性松开了牵着“永远”的绳子,让它自己玩。
 
  只不过是给阮北宁打了一个电话的时间,顾阳就听见“永远”用力的吼叫起来,还有一个姑娘哭了。顾阳立刻挂断了电话,看见“永远”围着一个姑娘摇着尾巴叫,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顾阳吓了一跳,“永远”也自知犯了错误,垂下了尾巴等着顾阳把绳子重新拴在自己的脖子上。
 
  陪那个被咬到的姑娘出去打了狂犬疫苗,顾阳回来之后也舍不得打“永远”,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永远”发出呜咽的声音,顾阳抱起它,他知道“永远”的脾性,更何况,阮北宁将它视若宝贝,自己又怎么舍得亏待它。
 
  第二天上午顾阳请了假又陪着之前的那个姑娘去打针,她说她叫乔语。顾阳歉疚的笑笑,又道了一次歉。乔语也笑,没关系。
 
  比起昨天哭泣的乔语,顾阳觉得她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比较好看。
 
  乔语说她比顾阳小一届,同一个专业,只是顾阳一直都不认得自己。顾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对你们那届的人都不怎么熟悉。乔语摇摇头,没关系,现在不是认识了么。
 
  没过多久就到了顾阳生日,那天一起吃饭的大多数都是顾阳哥们儿,乔语也去了。
 
  阮北宁那时候还不会化妆,虽然皮肤和状态比高三的时候好了很多,可她仍然还只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穿着简单帆布鞋,露着大脑门的素颜姑娘。
 
  席间有很多男生都带了自己的女朋友,阮北宁看着她们出众的长相,精致的妆容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有点不知所措。席间她看着许多人喝酒,调侃,自己却丝毫插不上话,她沉默着,小口吃菜,低着头喝自己面前的果汁,很少抬头。
 
  顾阳跟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喝酒,乔语站起身端着酒杯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阮北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刚好乔语也瞥了一眼阮北宁。
 
  或许是女人之间的敏感,阮北宁感觉到有点不安,可再转念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吃过饭之后顾阳又带着这些人转到KTV,开了一个很大的包厢,音质很好。男生又接着要了几提啤酒,女生都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小圈子,阮北宁坐在她们附近,听着她们说着最近新流行的韩剧,最新款的衣服和化妆品。这个时候阮北宁觉得原来自己距离她们生活的圈子竟然那么远,那个时候的阮北宁连一个笔记本电脑都买不起,只有周末回家的时候能看看电视,可仅仅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阮北宁从来没想过她应该得到什么,她只觉得她和顾阳在一起她很幸福。可就在现在,在这个大排场里,阮北宁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最低谷,她看到了自己和顾阳之间的距离,她看到了自己和顾阳之间的不同,也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最真实的自卑。
 
  许是看见阮北宁一个人落了单,乔语主动坐过去和她说话,阮北宁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冲着她礼貌的笑。乔语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阮北宁,其实我大一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纯的要命,我现在真羡慕你,年轻真好。
 
  那天直到散场阮北宁还记得乔语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一听就像是掉进了棉花堆里。可那时候阮北宁傻得就像小孩子,她没想过连自己都动心的声音,换成顾阳他会不会也被陷进去。
 
  其实直到后来阮北宁才知道,不仅仅是乔语,还有很多人都认为阮北宁配不上顾阳,虽然阮北宁也会自卑,可被别人说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难过。阮北宁不怪他们,她只是庆幸,庆幸那时候的顾阳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无论别人说了什么,他还是对自己不离不弃。
 
  那时候,阮北宁自认为了解顾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阮北宁甚至认为,无论过去多久,顾阳都不会变,这种极度信任的安全感,是即使有一把刀指向她,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的。
 
  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顾阳带着阮北宁出去旅行。那是阮北宁第一次出去旅行,是她第一次住宾馆,也是第一次看见海。站在海边的时候,碎碎的砂粒被踩在脚底板下,痒痒的却又很舒服,咸腥气的海风清清浅浅的扑在脸上,阮北宁觉得舒畅极了。
 
  被海水冲上岸的贝壳安静的躺在沙滩上,阮北宁从背后抱着顾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和海水的味道混在一起,阮北宁真想就这样生活下去。
 
  晚上回到宾馆的时候阮北宁发现自己来了例假,因为一整天都泡在海水里,所以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肚子一阵阵的发痛。顾阳有些着急,穿了一条短裤就下楼去买药。阮北宁一个人蜷在床上,手掌用力的按着小腹,希望可以稍稍减轻一点疼痛感。
 
  顾阳的手机放在床头,他刚下楼就来了一条短信,阮北宁伸出胳膊拿手机翻开短信,是一句英文,IMissYou。
 
  我想你。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考虑了一下,阮北宁还是把短信删除了,就当是谁发错了。可内心还是有些慌乱,她有点害怕会失去顾阳。
 
  顾阳买了药回来之后,接了杯热水,拿出药递到阮北宁嘴边喂她喝下。看着顾阳因为奔跑而在额头上沁出的汗,阮北宁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的担心真多余。
 
  事后阮北宁也未曾和顾阳提过短信的事情,她一如既往的信任顾阳,像是信任自己。
 
  再开学的时候,阮北宁大二,顾阳已经大四开始实习,他搬出了宿舍,和金一森在外面合租一套房子。
 
  金一森是顾阳大学时候最好的哥们儿,两个人从大一到大三都住一个宿舍的邻铺,金一森一直都单着,两个人平时就连吃饭都在一起。
 
  顾阳不想离阮北宁太远,就找了个阮北宁学校附近的单位实习,每天晚上工作结束了就去学校里陪阮北宁吃个饭,然后去周边的小电影院看场上映不久的电影,或者是就只在学校操场上溜达溜达,然后在看台上坐一会看看稀稀落落的星星。像是每一对大学情侣一样,即使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也还是觉得时间不够。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顾阳和阮北宁半开玩笑,金一森怪我和你太甜蜜,每天都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阮北宁笑了,那我们不如把乔语介绍给他。
 
  周六晚上的时候,阮北宁让顾阳约了乔语到他们租住的房子里,阮北宁做了一桌子菜,四个人坐成四个对角的方向,乔语和顾阳面对面。
 
  沉默了一会,阮北宁说明了这顿饭的意思,乔语听出阮北宁是要撮合自己和金一森,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了一眼顾阳,一句话不说拎上包就出了门。
 
  阮北宁有点搞不明白,抬头看了顾阳一眼,顾阳冲她笑笑,没事儿,可能她就那个脾气。乔语走了之后,就剩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阮北宁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情,有点歉疚跟金一森道歉,金一森也没当回事儿的摆摆手,那个小妖精,我可驾驭不了,还是少惹吧。
 
  次日顾阳上班的时候就接到了乔语的电话,要求他给自己赔罪。顾阳听着她委屈的口气,心生柔软,也不推辞,一口应承了下来。
 
  晚上下班之后顾阳和阮北宁打了声招呼,就去接乔语吃饭。阮北宁心思简单,以为他和乔语只是简简单单的吃顿饭,却没料想,他们终究还是发生了点什么。
 
  十一点多,阮北宁睡觉之前给顾阳打了个电话,对方提示已关机,阮北宁也就关了手机爬上床睡了。那时候阮北宁已经开始学着玩人人,她把自己认识的人全部拖了进去,当然其中也包括乔语。
 
  在乔语的主页上,阮北宁看见了让她后来一直介怀很久的一张照片。
 
  乔语穿着宽松的浴袍,顾阳裸着上半身,床单很白,墙壁很白,白炽灯的灯光也很白,所以这种白色刺痛了阮北宁的眼睛,她觉得肮脏,恶心,她不停的干呕,却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最后眼泪先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逼人窒息的心疼。
 
  面对顾阳的时候,阮北宁并没有说这件事,她觉得只要她不说,那么他们之间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当做顾阳一时贪玩,阮北宁不想破坏掉他们之间的这层默契,更不想让这段感情摔的粉碎。
 
  阮北宁没想到乔语会主动找到自己,她还是那么漂亮,高高在上。
 
  你为什么不挑明了离开他呢?
 
  阮北宁沉默,乔语笑了,顾阳对你早就没有爱情了,我们已经发生关系了,你懂么。阮北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转过身就想走回去。乔语不依不饶,拉住了阮北宁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阮北宁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她在那一瞬间考虑了很多,于是转过头继续往回走,大约走了五六步,阮北宁的眼泪又要落下来,她折回去,用了最大的力气回敬了乔语两个耳光。
 
  不等乔语说话,阮北宁就跑回了宿舍。她全身都在发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停的颤抖,她甚至可以听见牙齿碰撞的声音。阮北宁觉得自己太冷了,仿佛是在最北方的冬天,她处在一个无人的冰窖里,就快把她冻死了。
 
  那天晚上阮北宁想了很多,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段爱情,维护着自己和顾阳之间的默契。可阮北宁从来都没想过,他给自己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辗转反侧,一夜不眠。
 
  第二天一大早阮北宁就收到了顾阳发来的短信,我在食堂等你一起吃早饭,买了你最爱的甜豆浆。
 
  阮北宁慢腾腾的起床,洗漱,最后出门前又简单的涂了一个唇彩。
 
  在食堂看见顾阳的时候,阮北宁发现他憔悴了不少。于是阮北宁只能拼命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清晰的尝到了草莓唇彩浓烈的味道。
 
  浓烈的像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流着红色的液体,模糊了视线,看不见未来。
 
  阮北宁没有接过顾阳递给她的甜豆浆,她看着顾阳的眼睛,我们去操场走走吧。顾阳点点头,跟着她走去操场。
 
  各怀心事。
 
  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顾阳用力的把阮北宁揽进了怀里,阮北宁的头靠着顾阳不厚实却宽阔的肩膀,她用力的呼吸,衣服上和身体上的味道一并被她吸进鼻子里,她拼命地想要记住这种味道。
 
  阮北宁知道,她和顾阳要结束了,他们之间两年的感情就要结束了。
 
  顾阳淡淡的说着事情的经过,吃饭时候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送乔语回去的时候,车里本来就带着暧昧的气氛。更何况都是二十多岁年轻的少年,很容易就动了情。随后他们去了宾馆,一切就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听着顾阳不轻不重的口气,阮北宁一直都在沉默。
 
  你说的云淡风轻,我却波涛翻涌。
 
  看着阮北宁一脸平静,顾阳低着头,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阮北宁听出了他的哽咽,她知道顾阳哭了,这是第二次。可阮北宁没哭,她只是很用力的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腥气。
 
  难以割舍的不仅仅是两年的感情,除却这些,还有两年的习惯和依赖。它们随着时间和阮北宁的身体一起生长,然后融合在一起,如果非要拿掉,那就像一个没有麻醉的长久手术,不会痛死,却是生不如死。
 
  阮北宁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无论是与乔语的战争,还是和顾阳的爱情,她都输得彻底。可即使在这个时候,阮北宁还是说不出口分手,说不出后会无期,说不出再不相见。
 
  那是她曾以为她的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于是阮北宁就只能故作平静,没事儿,我想静一静,让我先走吧。顾阳跟着她,那好,我送你。阮北宁利索的拒绝了他,不用了。
 
  出了操场即将转弯的时候,阮北宁回头看了顾阳一眼,他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那段时间,阮北宁就像是患了轻度抑郁症,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一整天一整天的沉默着,她觉得生活灰暗,患得患失。
 
  直到事情渐渐平淡了之后,阮北宁才庆幸自己那段日子并没有堕落,她每天晚上凌晨一点睡觉,早晨五点钟起床,去看日出,读英语。大概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阮北宁才觉得自己的内心平和了不少。
 
  期间顾阳找过阮北宁几次,每次阮北宁都只是冲着他笑,然后告诉他自己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直到那个时候,阮北宁都没有提过一次分开,她优柔寡断,她舍不得。
 
  有时候爱情就像毒品,刚刚吸食的时候带着新鲜感和好奇。等逐渐习惯之后,想戒掉,却发现再也离不开。
 
  最后成了致命的依赖。
 
  —5—
 
  客栈关门之前,阮北宁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不留一丝灰尘。她看着顾阳当初的布置,不知道顾阳一个人在这里装修客栈的时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下午的机票,阮北宁早早的就到了机场,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几件衣服,必备的洗漱,其余的都留在了客栈,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再回到丽江。
 
  飞机起飞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震得阮北宁耳朵发痛,她坐在临窗的位置,透过窗口俯视着丽江这个城市。说不上有多独特,却因为一个人,自此不想离开。
 
  —6—
 
  顾阳提前结束了实习准备去深圳。
 
  临去之前约阮北宁见了一面,还是在大学操场,顾阳抱着“永远”,微微低下头看着阮北宁,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阮北宁别过了头不说话。顾阳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爱你。阮北宁点点头。
 
  我要去深圳了。
 
  遇见你真好,是我没珍惜。
 
  对不起。
 
  我可以抱抱你么。
 
  听见顾阳说的这里,阮北宁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顾阳笑了,替阮北宁擦掉眼泪,接着他之前的话继续说。
 
  这是你第一次对着我哭出来,可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以后谁替我心疼心疼你,谁替我照顾照顾你。
 
  你一直以来都太坚强了,比我还坚强,什么事你都自己扛,从来都不用我操心,可我还是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你别流泪了,我心疼。
 
  说完了这些,顾阳把“永远”递到阮北宁怀里走了,阮北宁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叫住顾阳的,然后告诉他别走了,自己早就原谅了他。
 
  后来阮北宁和金一森一起吃饭的时候,金一森不经意的说起,那天顾阳走的时候,他去送他,然后顾阳跟他说,阮北宁趴在自己的肩膀落泪了。顾阳还说,如果阮北宁没哭,自己兴许就不走了。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阮北宁的生活都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女生寝室里不允许养小狗,阮北宁就把“永远”寄在金一森租住的房子里,顺便给它买齐了好几个月的狗粮。
 
  即使顾阳飞深圳了,阮北宁也在一直关注着他的人人。
 
  寒假之后,阮北宁把“永远”接回了自己家,看着它就想起了自己和顾阳当初热恋的时候。
 
  临近年关,顾阳更新了一条动态,他说他要回去了,回去过春节。
 
  大年三十那天,阮北宁知道顾阳肯定在家,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她不出所料的收到了顾阳的祝福短信。虽然是群发,可阮北宁却还是想给他回复点什么。
 
  考虑了很久,阮北宁都不知道该编辑一条什么样的短信给顾阳回复过去,于是索性不再想,可她刚准备睡下,又收到顾阳的第二条短信。
 
  我想见你,就在你们家院子的前面,你把头伸出来,我看一眼,安心了我就回家。
 
  那一瞬间,阮北宁的心忽然就融化了,她什么都不顾了,像是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伤害,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阮北宁看见顾阳的那一刻,她觉得就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可依旧还是放不下,她再也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她要和他在一起,不想过去,不及将来。
 
  和好之后阮北宁迫不及待的就领着顾阳去见了家长,阮北宁父母都是老实人,不图大富大贵,觉得只要自己女儿喜欢就够了。随后顾阳也带着阮北宁去见了自己父母,阮北宁很紧张,她尽量表现的很有礼貌,可顾阳父母还是不满意,尤其是他妈妈,送阮北宁走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顾阳好自为之。
 
  阮北宁不傻,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可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她单纯的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再多的阻碍都没关系。
 
  年后送顾阳回深圳的时候,阮北宁在机场给他买了一块表,不算贵,她想让顾阳知道自己在等他。
 
  顾阳到了深圳之后,每天都给阮北宁打电话报平安,发照片,告诉她自己在哪里。顾阳开始自立了,不再问家里要钱,可虽然日子紧巴巴的,他也从来不让阮北宁给自己打电话,他知道电话费贵,所以宁愿自己来承担。
 
  金一森提醒着阮北宁多关注一下乔语的人人,他说,乔语可能还在打顾阳的主意。许是有了前车之鉴,阮北宁的心思也开始变得细密起来,经常看看乔语的人人动态,发现她每天都在记录一个距离和一个时间,阮北宁想着,也许乔语也和自己一样,心心牵挂着远在深圳的顾阳。
 
  异地恋虽然辛苦,却也给彼此腾出了不少时间,阮北宁开始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学习,那时候刚好赶上学校有三个可以到广州实习的名额,阮北宁努力争取到了。
 
  告诉顾阳的时候,阮北宁听到了他口气里的激动,我回去接你,接你过来,然后把我们的“永远”也接过来。
 
  很快顾阳就订了机票,从深圳飞回去,六月份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闷热,即使是凌晨三点,顾阳下了飞机之后身上还是出了一身汗。
 
  顾阳不能做太久的停留,因为要带着“永远”,他请他父亲托铁路部门的人把“永远”带上了火车。临上车之前,他抱着阮北宁,我带着“永远”先过去安顿好,你两天后飞过来,我等你。
 
  阮北宁一脸的幸福,她知道顾阳是怕自己受委屈,所以他才带着“永远”坐卧铺,让自己乘飞机过去。
 
  两天后阮北宁到了宝安机场,出去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顾阳。阮北宁觉得自己真是勇敢,坚持到了现在,这才苦尽甘来。那是阮北宁第一次远走他乡,她不知道她到底对顾阳赋予了多少的信任,才敢一路追随。
 
  那段日子成了阮北宁最幸福的时光,白天顾阳上班,她就在房间里陪“永远”一起玩,上上网,看会电视,临中午的时候再领着“永远”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点吃的回去,做出一顿像样的饭菜等顾阳下班。
 
  阮北宁从来没有比那个时候更踏实过。
 
  她喜欢看着顾阳狼吞虎咽的吃光她做的饭菜。她喜欢晚饭后拉着顾阳一起带着“永远”遛弯。
 
  她喜欢在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看见顾阳在身边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接到金一森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阮北宁还在午睡,金一森说乔语也要去深圳。阮北宁立刻清醒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跳很快,她有些慌乱,随意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下床之后阮北宁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打开电脑,登陆人人,看着乔语最新的动态。她说,准备远走。
 
  阮北宁不知道乔语说的远走是走多远,走到哪儿,她只是希望千万不要是深圳。
 
  晚上顾阳下班之后,阮北宁忍不住问他,乔语毕业之后好像要来深圳,怎么办。顾阳听出了阮北宁口气里的不安,她来不来又能如何,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去个别的地方。顿了顿,顾阳又开口,我们去丽江好不好,我们一起在丽江开个客栈,带着“永远”,一起走。
 
  阮北宁低着头,为什么她来了我们就要走。顾阳笑笑,还是顺着她,那就随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好日子不长,阮北宁要去广州中山的公司报道,临去之前,她嘱咐顾阳一定要好好照顾“永远”。顾阳信誓旦旦,阮北宁很放心。
 
  阮北宁工作的地方离顾阳并不是很近,两个人约定每两周见一次面,不至于太过于想念,也不至于太频繁。
 
  再看乔语人人的时候,发现她真的到了深圳,阮北宁担心,日日都处在一种紧张的状态下。每次见面她就看顾阳的手机短信和通话记录,后来阮北宁觉得自己过于神经质,明明已经原谅,却始终都在介意。
 
  南方的冬天很快就到了,对于阮北宁这个北方姑娘来说,广州的冬天暖的不像样子,她穿着一件衬衣就可以熬过整个冬季。
 
  之后阮北宁的工作也渐渐的开始忙碌起来,老板很赏识她,很多工作都交给她去做,阮北宁虽然辛苦却不想退缩。时间久了,阮北宁对顾阳也就放松了警惕,两个人见面越来越少,也不再翻看他的手机。
 
  实习结束之后,阮北宁离开广州回了家乡,她给顾阳打电话,她说毕业之后可以签在那个公司。顾阳语气平平淡淡,可阮北宁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和顾阳之间的炽烈已经逐渐褪色了。
 
  是太粗心,还是太信任。阮北宁到了最后也没搞清楚。
 
  —7—
 
  阮北宁下飞机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甚至觉得这是一次久别重逢的相聚,顾阳应该会守在外面,拿着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和玫瑰花。
 
  看到金一森的时候,阮北宁才回过神,冲着他笑笑。
 
  金一森开着车,阮北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熟悉的马路和街景,如今看起来却过于讽刺。
 
  你为什么会回来?
 
  我为什么不回来?
 
  他要结婚了。
 
  所以我才要回来。
 
  再见到顾阳的时候,阮北宁觉得自己伪装的无懈可击,她伸出手,好久不见。顾阳看着现在的阮北宁,头发留了中分,发尾很长,烫了大波浪,也化了妆。顾阳握住阮北宁的手,你化了妆之后真漂亮。
 
  谢谢夸奖。
 
  如果不是没有过去,阮北宁永远不会成长,也永远不会蜕变,她应该谢谢顾阳。可是只有阮北宁自己知道,她是多想做回当初那个纯的要命的傻姑娘。
 
  —8—
 
  过年的时候顾阳也从深圳赶了回去,大年初一的早晨他就到了阮北宁家里。先是寒暄了几句,阮北宁的父亲就问起了顾阳今后的打算,顾阳回应,等北北毕业了,我工作稳定些,我们就结婚。
 
  阮北宁听着偷偷的笑起来,她把这些当做是顾阳给自己的承诺,一字一句都铭刻在心。年后顾阳回深圳工作的时候阮北宁没去送他,她怕难过,于是索性就不去面对分别。
 
  之后阮北宁就安心的准备毕业论文,然后每晚和顾阳通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憧憬着未来,想着所有关于未来的色彩。
 
  顾阳说,等你毕业了,我就去丽江开一家客栈,你都不用找工作,直接就做老板娘。
 
  顾阳说,等你毕业了,我们就领证,一人一个小红本,合法的在一起。
 
  顾阳说了很多很多,阮北宁也听了很多很多,后来阮北宁在想,顾阳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乔语在不在他身边,听没听见他说这些话,如果听见了,又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夏天的时候阮北宁毕业了,顾阳让她在家乡等着自己回去。于是阮北宁辞掉了已经在广州中山签下的合同。当时领导还在挽留,真可惜,为了爱情就不干了。阮北宁笑着回应,作为一个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就是嫁对一个男人。听阮北宁这么说,电话另一头也笑了,祝福你,姑娘。
 
  那时候阮北宁整日都待在家里,幻想着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幸福的新娘。
 
  九月份的时候顾阳辞了工作回来了,带着“永远”,还是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卧铺,下车的时候面色难掩疲惫,却也带着落叶归根的踏实。
 
  看见顾阳抱着“永远”站在出站口的那一刻,阮北宁控制不住地落泪了。她第一次感觉到等一个人真辛苦,无论是思念还是孤单,都一直在阮北宁的心里慢慢滋生,蔓延至每一个细胞,吞噬着她寂寞的灵魂,让她寝食难安。
 
  可是看见顾阳出现的那一刻,仿佛自己之前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迎刃而解了,那种可怕而又挥之不去的折磨立刻就被粉碎掉,就连阴影也被这一次的相见打击的片甲不留。
 
  阮北宁把“永远”带回了自己家,顾阳回去跟父母商量去丽江开客栈和结婚的事情。最后商议的结果不好不坏,顾阳父母勉强同意了结婚,却始终不同意让顾阳离开他们去遥远的丽江。
 
  那时候阮北宁觉得就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们可以结婚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领了证件他们就成了合法的夫妻。心里踏实了之后,阮北宁就连做梦都会笑醒,醒过来发现现实和梦境恰到好处的衔接着,她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时间能一直静止下去就好了。
 
  在阮北宁欢天喜地的准备着结婚的时候,乔语突然出现了。每次她出现的时候阮北宁都觉得恐慌,她不知道这次会出现什么转折。
 
  乔语还是那个性子,直接切入主题,我和顾阳在深圳的时候就已经同居了。阮北宁咬着嘴唇,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怀孕了。
 
  阮北宁比当初成熟了很多,可她还是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她需要求证,她需要听见顾阳的实话。
 
  和顾阳约在一个很有情调的咖啡厅,周围环境不错,柔和的音乐,阮北宁咬咬牙,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口。
 
  这大半年,你和乔语有什么联系么。
 
  谁又和你说了什么?
 
  我想听你告诉我,谁说的都不要紧。
 
  既然你不信,又为什么来问我。
 
  许是阮北宁真的不想打破自己一直幻想着的未来,她选择了相信顾阳。夕阳西下的时候,顾阳送阮北宁回家,他牵着她的手,我们一定要去丽江,一定要去开个客栈,等我说服了我的父母,我们就立刻领证,然后就走。
 
  其实阮北宁没有那么较真,她觉得如果不去丽江,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在一起,何必考虑在哪里。
 
  阮北宁刚到家,乔语又叫了阮北宁出去,我们在一起八个月,如今他回来了,我怀孕了,你们就要结婚了是么。
 
  阮北宁做了两个深呼吸,她必须尽快的给这件事情一个真实的了结。阮北宁转过头拨了一个电话,顾阳,你在哪里,你来找我。
 
  看见乔语的时候,顾阳就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期间阮北宁想过顾阳很多种状态,惊恐,失望,害怕,或者是问心无愧。也想到了很多种结局,他承认,认错,或者是他否认,愤怒。可阮北宁没想到,顾阳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顾阳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然后接着说,是乔语哭着找的他,看见她一直哭他心软了,于是那次在一起他是真的动心了。
 
  阮北宁还是一如平常的沉默。顾阳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
 
  我和乔语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我对你说的每句誓言都是认真的。
 
  一开始我确实动了情,可后来我才发现,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和乔语真的断了,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联系了。
 
  阮北宁站在一边,乔语站在另一边,阮北宁无暇顾及乔语,虽然她知道,她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个人都僵持着,乔语发出声音,可是我怀孕了。
 
  阮北宁听见这句话再也待不下去,背离着家的方向就开始跑。她觉得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明白她现在的心情了,就在自己家门口,当初应承着和自己结婚的人,却成了别人孩子的父亲。
 
  顾阳追上来,阮北宁回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顾阳不知道,自己的口气越平静,阮北宁就越愤怒。
 
  滚。
 
  甩开了顾阳的手,阮北宁知道,这个坎儿,是真的过不去了。
 
  回去之后阮北宁断了和顾阳的一切联系,甚至换了电话号码。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金一森再次联系到了阮北宁,阮北宁没忍住,还是主动打听了顾阳的近况。
 
  金一森好像一直在等她问,立刻告诉她,顾阳在丽江准备开家客栈,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阮北宁听着,不动声色。
 
  金一森接着说乔语的孩子打掉了。
 
  阮北宁忽然想起自己大一那年为顾阳打掉的孩子,她又想起冰冷的器械,和在身体里搅动的疼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可陈旧的伤疤可能再也不会愈合了。没多久之后顾阳的父亲因病去世,很突然的一件事情,阮北宁知道他肯定会回来。
 
  顾阳回来奔丧的时候,给阮北宁发了一条短信。
 
  北北,我把我们在丽江的客栈收拾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我会把钥匙给你送过去,我原本想着,是要一个人守着我们之前的誓言。可是现在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没办法过去了,如果你想去,就替我们完成这个梦想吧。
 
  阮北宁不知道顾阳是从哪里找到的自己的新号码,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阮北宁删了短信,没给他回复。
 
  这段时间“永远”一直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眼睛望着门口,偶尔呜呜叫两声,更多的时间都是在睡觉。阮北宁坐在地板上,摸着“永远”柔软的毛发,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她带着“永远”去了很多家宠物医院,也看了很多兽医,最后却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永远”的寿命到了,所以总归是要自然死亡的。
 
  从“永远”两个月的时候,阮北宁就把它接了回去,一直到现在,六年的时间。
 
  在“永远”死的那天,阮北宁哭肿了眼睛,她带着“永远”把它埋在了曾经的老房子里。那是他们三个的家,阮北宁觉得“永远”一定想在那里睡。
 
  “永远”离开了,是不是意味着阮北宁和顾阳的爱情也随之结束了。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阮北宁忽然觉得,这六年的时间好像就是一场梦,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没有“永远”,也没有死亡。
 
  可是这个梦好像太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呢。阮北宁不知道。
 
  —9—
 
  婚礼的时候,阮北宁换上了伴娘装,新娘的妆容更加漂亮精致了,顾阳还是一如从前,年轻,精神。
 
  一身黑色的小西服衬得他身材笔直。
 
  阮北宁和顾阳一同站在台上,可她终究不是新娘。
 
  阮北宁把戒指递到乔语手里的时候,她是多希望自己能把戒指戴到顾阳左手的无名指上。
 
  终于还是结束了。
 
  他成了她的新郎。
 
  阮北宁一直以来都没问过顾阳为什么会和乔语结婚,她不想问,就算有了答案又能如何。再也回不去。
 
  办完婚礼的第二天阮北宁就去了机场,赶最早一班的飞机回丽江,顾阳去送她,阮北宁也不推辞,穿着黑色高跟鞋在安检的地方向着顾阳挥手说再见。
 
  相识七年,相爱七年。
 
  最终还是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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