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诩·诺

作者: Eternity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07-04点击:
  
  她站在沙滩上,张开双臂,感受着海风的温柔。夜还未亮,浪花的回荡,侵扰了他人的梦乡。
 
  “伊落……”他小心地唤着,生怕眼前美得不真实的她,会消失在下一秒。
 
  “你来了。伊灵呢?”她轻轻放下双手,却不敢回头。
 
  白诩缓缓地走向伊落,明明以挤到嘴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
 
  “明天,你就要结婚了,伊灵还好吗?”
 
  “她很好。”
 
  “你呢?”
 
  “我很好。”
 
  “这就够了。”最后一句被女孩自私地珍藏了。心的九宫格一格是他,一格是妹妹,一格是自己,还有剩下的,无端蔓延的恐惧……
 
  自己最爱的人和自己最疼的妹妹,明天就要结婚了。她有什么理由不祝福呢——或许有,或许不该有……
 
  数月之前,她在这里遇见了他。那时的夜也是黑的,如同泼了墨的画卷,但辰星却是亮的,是千年执笔所幻化的柔情。
 
  “你没事吧?”当白诩见到伊落时,她正虚弱地躺在沙滩上,嘴里轻声唤着“救命”。在夜色之中,苍白的脸更显得阴冷。
 
  白诩抱着她去了医院,穿过拥挤的人潮,大声嘶喊着医生。然后目送她进入急救病房,无力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合上。
 
  手在白色的瓷砖上不安地敲着,眼前是她虚弱时的模样,不过是一霎,却似等了千年。
 
  良久,病房里的医生推门而出,身后是平躺的安详的她。
 
  “她有凝血障碍症。脚底的口子虽然不深,却也很危险。不过已经没事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啊,她身子虚,不能太激动。”
 
  “我知道了,谢谢你,吴医生。”
 
  “谢谢你。”病床上的她犹如仙子,飘飘欲然。只是苍白的面颊,令人心生怜悯。
 
  白诩静坐在她的对面,不自觉地抚摸上了她的脸。刹那间的惊慌,终是化作了少女的情怀。
 
  那一夜伊落在白诩的臂弯里入睡,几次不安地翻转,寻找最安稳的支点,支起了她整片天堂。
 
  但白诩醒来时,只有空落落的臂弯和残留的余温。白诩并未得知她的姓名,却记住了那张美若天仙的脸。
 
  “姐,你去哪了?爸、妈在找你呢。”一样的脸,一样的语气,却不是一样的人。
 
  “我没事。你没有说我昨晚溜出去了吧。”她安抚着眼前的妹妹。
 
  “没,爸昨晚喝醉了。我说伊灵出去了,我是伊落。”妹妹笑颜如花,“姐,可别说漏了哦。”
 
  “恩。伊灵出去了,伊落在家里。”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记忆里。
 
  在这个家族里,女孩从来没有生存的地位。所以她和双胞胎的妹妹只能是外人遗弃的小姐,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佣人。九点的门禁更是一道枷锁,锁住一切本该美好的梦。伊落知道,伊灵的谎言是为了自己。即使伊灵略施粉黛,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巴掌印。如果说是自己出去的,想必不只是挨打了吧……
 
  如果能预知未来,伊落一定想立刻去父亲面前承认昨夜的罪行,即便是遍体鳞伤也在所不辞。只是谁能知晓未来呢?
 
  当未来真正来临,谁还有选择的权利呢?
 
  妹妹的淘气酿酒了一场黄粱美梦——她知道,如果那天不答应妹妹,或许,幸福的是自己。但妹妹和自己都会遭到父亲的责罚,那责罚不仅仅是皮肉的伤楚。所以,她没有选择,无法眼看伊灵受伤。
 
  安静的时候,风是静止的,而这恰恰预示了一场不平静的风暴。繁古的大门被打开,除了席卷的阳光还有冰冷的人。
 
  他一身水墨色衬衫,半开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粗略的绳子拴着精致的十字架,静谧在白皙的皮肤里。紧身的牛仔长裤在脚裸处戛然而止,留下若隐若现的脚踝和一样的白色。那并不是一种孱弱的白,而是一种好似天际的白,不真实却也不虚渺。不竟让你觉得舒服,清新。
 
  “伊落、伊灵来,这是白诩。”顺着妈妈的声音,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曾经模糊却渐渐清晰,一张夜夜如入梦的脸。她的手紧紧攒着,手心被刻出道道血痕,却仍然感觉不到。或许是比不上心的波澜,所以一切还是安静的模样。
 
  “是她。她们是双胞胎?一样的脸,一样的气息,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站在一旁的白诩在心理嘀咕着,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他会认出我吗,该怎么回答呢?”楼梯口的伊落也暗自思索着。她不禁随着白诩蹙起了眉,恍若那惆怅可以瞬间转换到自己身上。其实伊落并不知道,她的不自觉地双眉紧皱,也重重地落在了白诩的心上。
 
  “请问,三天前,你们谁去过海边?”白诩小心地询问着,眼神不断地在两姐妹之间转换。
 
  她想开口,可伊灵的手握紧了自己。
 
  她知道,一切早已注定了……
 
  良久未开口的父亲,中气十足地说:“是灵儿。”
 
  “是我。”伊灵甜甜地笑着,嘴角的弧度真是好看。四十五度角的阳光倾洒在她的眼梢,将她和白诩框进同一天地,是最般配的抉择。
 
  苦涩的泪水在顺着眼线来回流淌,然后无奈地流进心底,酸涩了一方纯净的心。
 
  生在伊家是错,生是女子是错,遇见他是错——错误的开始,如同藤蔓缠绵向上。只是这藤蔓多情亦多刺,勒得白皙的皮肤,血痕一片。
 
  “灵儿……”他轻轻地唤着,好似眼前的人只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他小心地呵护,却不知此时同生的心另一瓣早已支离破碎。
 
  “灵儿真美,白诩……很配你。”伊灵雀跃的神情,她实在不知究竟错了哪儿。如果敲碎了这平静的美好,才是罪过。
 
  “姐,你见过白诩吗,他是不是那晚见过你,会认出你吗?”伊灵的心早就迷失在白诩眼眸的深邃里。她有些不安,不是隐约间的不安,而是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有某种牵制力,隐隐地在击碎这平衡。
 
  “我不记得了,灵儿,那夜的事就别问了。大概是有一面之缘吧,白诩这么好,如果我见过他,又怎会错过呢?”她浅浅地笑着,心却滴血淅沥。
 
  “姐姐,好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伊灵的脸上浮上两团红晕,糯糯的。
 
  她生就没有一副好身子,淡淡的性格下却有着固执的坚持,所以更不讨人喜。伊落有时会很恨自己,明明是可以放下的事,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泰然。就像白诩,一旦爱了,就是深爱,没有深与浅之说。
 
  女子安静地靠在摇椅,酒红色长发缱绻在腰间,偶尔有几缕被晚风扬起,结成同心圆。伊落也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地就换了发色,还是与她极其不相符的酒红色。不得不说,妖冶的发丝下,伊落的眼惊现妩媚。
 
  也许是对自己的惩罚,也许是对自己的解脱。如果那夜是如此,白诩也不会认错了吧。可现在,为的是什么,是为了逃避白诩吗?还是逃避自己。远远地一瞥,便知自己是伊落,他便不会再靠近了吧。那样温热的气息,她总怕自己会迷失,可哪里还有的选择……
 
  白色的门上有三行字行字“IMissYou”“IMissYou”“IMissYou”
 
  在厚重的字典里“miss”有太多解释——我遇见你;我错过你;我思念你……
 
  白色的帘子下,白色的茶几上,银色的液体醒目地被遗忘在一旁。就是这种烈的感觉,纯净的龙舌兰加冰,比起配上墨西哥的盐末,还是这种味道更让白诩着迷。他曾说,这是干净的东西,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杂质,纯粹而又美好。
 
  公司繁忙的文件几乎要将他埋葬,但闭上眼就看见了伊灵可爱的模样。原来这就是白诩二十二年来一直厌恶的爱情,此刻他才后悔——为什么直到父母下令才遇见她,如果早一些,这爱是不是会更加甜蜜一些。
 
  同一天际下的我们,各自爱着……
 
  “姐,你怎么染发了?”灵动的声音在伊落耳畔响起,睁开眼就看见了满脸幸福的伊灵。
 
  她将伊落手中的拿铁和提拉米苏接过来,咽了咽胸口的苦闷,给伊灵腾了地方。如果不是一样的脸,如果不是一样的血液,伊落一定会将眼前的人恨之入骨。可此刻,只有自己的心被荆棘包围,越痛越紧,然后再无知觉……
 
  “想换种心情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姐姐是遇见自己心动的人了呢。所谓,女为悦己人容。”
 
  “你最近古文学得不错,咖啡的手艺也见长。”
 
  “真的吗?阿诩说他最爱喝美式了,可美式是最考手艺的。所以,只能多多练习啦。”
 
  “原来我只是小白鼠啊……”
 
  “伊落,你又笑我……”
 
  那一夜注定无眠,只是不知什么东西悄悄落在了时光里。直到故事的结尾,无眠的夜再次席卷那悲凉的风。
 
  “原来你爱美式,可我爱的却是拿铁呢,所以总是不该在一起的。”伊落将眼缓缓合上,任凭流淌的泪线,又一次描绘当初的凄凉。
 
  美式与拿铁,有着醇香和甘甜,是苦涩的杯子里的蜜甜。
 
  阳光将水面刷上一层金色的波澜,一点点的折射像是钻石,又像是玻璃心。
 
  “伊落。”
 
  “白诩,你来啦。”伊落青涩地将池子里的脚提上来,水渍连成了一团。
 
  “她也会这样青涩,以前倒是没发觉。她的眼角比伊灵更上翘,却更加美丽。”白诩将温阳下的伊落看得透透的,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白诩,伊灵在房间呢,白诩……”
 
  “哦,那我先去找她了。”白诩有些尴尬,她看见伊落鲜红欲滴的脸就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理。那是白诩的意识里,从不该出现的东西。
 
  “白诩,阿诩,如果不提醒你,是不是能再陪我一会儿。”伊落把脚放入水中,然后纵身一跃,将自己淹没在翠波中。“刚刚的你是在看我吗?是因为我是伊落,还是有着和伊灵一样的脸……”
 
  一口气渐渐稀薄,伊落希望自己就此安睡,却猛然窜出了水面,为着心底隐隐悸动的东西。伊落将水轻轻甩了甩,发丝紧贴在白皙的背部,更显美丽。
 
  还未站稳脚的白诩,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多了一双纤纤玉指:“阿诩,怎么这么慢……”
 
  白诩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伊灵的头:“都已经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我只对你一个人撒娇。”
 
  “我只接受你一个撒娇,好不好?”
 
  伊灵的耳垂在白诩的触碰下,显得娇嫩可爱,她有些羞涩地嗔怪:“阿诩。”
 
  “这耳钉真美。”白诩用手捏了捏伊灵鼓鼓的脸,“但你更美。”
 
  “饶过你这次。”
 
  “这黑色的耳钉在伊灵的身上是很美,但是在她的身上,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白诩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自己怎么会想起她呢。虽然是一样的脸,但自己爱的是伊灵啊,是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人。
 
  轻易许下的诺言,是对还是罪……
 
  “阿诩。”手掌突然传来的力度,让伊灵有些吃痛。
 
  “是我太大力了吗?对不起。”
 
  “没事,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可白诩的心却自顾自地,暗暗地问:“为什么,那夜的你和此刻的你,截然不同?”
 
  是的,白诩的感觉开始动摇。不知为什么,在伊灵的身上他总能感受到一种欢乐。但是永远也找不到那夜的似水温柔。偶尔地,在不经意间,遇见伊落说不上的落寞,竟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这一切,都被晚风吹散,当做梦一场,撕碎珍藏。
 
  伊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在游泳池边睡着了。以前的自己从不会这样大意,是因为心不在了吗?当苜宿花开的时候,伊落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模样,温柔的眸子,都像是蒹葭里那位出水伊人。
 
  “是她?不会的……”
 
  白诩的眉宇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蹙着,似乎要将所有都揉碎,细细查出究竟。
 
  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是冰冷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阳光。那样多情的眼神,却来自最遥远的地方。即使四目相对,她也只能把欢喜封藏在冷漠之后。
 
  “姐,你醒了。”
 
  “伊灵,我没事。”
 
  “都发烧了,还没事,你是要急死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要不是阿姨早上要清理游泳池,你现在能在这儿吗?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啊——阿诩……”伊灵被白诩一把提起,按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她还要继续的嘴,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捂住。
 
  看着在白诩怀里扭扭捏捏想要挣脱的伊灵,和一旁尴尬冷笑的白诩——有那么一瞬,伊落希望时间定格,就让所有都这么美好下去吧。
 
  “伊落才醒过来,你再呆在这儿,她又该晕了。”
 
  “哦,对不起嘛。”伊灵瘪了瘪嘴,有些抱歉地看了伊落一眼,“姐,那我去给你买点粥吧,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恩,路上小心。”
 
  “阿诩,你别陪我了,你在这儿好好照顾我姐。要是她少了半根毫毛,我就找你算账……”
 
  “行啦,大小姐,你快去吧。再不去,你的好姐姐就要去看耳科了。”白诩有些无奈地将伊灵推向门口。直到走廊的那头听不见伊灵回荡的声音,他才转头看向床上的伊落。
 
  不同于记忆里的黑夜,白昼的光在纱窗的柔和下,倾洒下浅色的青春。白诩的心又一次无端地难受,为什么床上的人会让他有那夜的担忧。或许,只是同样的脸,或许,只是相处久了……
 
  “要喝水吗?”
 
  “谢谢。”
 
  伊落接过玻璃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纯净的液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竟然开始不受控制。明明早已无法改变,又再期待什么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贯儒雅的白诩竟也会那样欢快,伊落或许还在想象,真相大白的那天。但她分明从白诩的眼底看见了宠溺,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色。这样千疮百孔的谎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地哀凉。
 
  静谧的房间里,连空气都被冻结,伊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一旁的白诩也是一样,不安地搓着双手,找不到开口的话题。
 
  伊落尝试了好久,最终开启了微薄的双唇,轻轻地说:“伊灵就是这样,总喜欢咋咋呼呼的。和她在一起,很累吧。”
 
  “我觉得她很真实,很好……”
 
  又一次的安静来得如此快,如此诡异。
 
  “原来,白诩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伊灵,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爱伊灵吗?她很真实,却没有我要的感觉。难道那夜,只是错觉吗?”
 
  两个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将自己和对方错误地锁在狭小的格子里。情愿去相信墙垣上的紫藤会开花,也不愿相信,有一种东西叫爱。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伊灵的?”斟酌了良久,伊落还是问出了口,颤抖的声音将平静的心湖敲起了好几个圈。
 
  白诩的神情有些尴尬,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在海边,无意间遇见伊灵的。那时她受了伤,很虚弱——或许就是那夜,也或许后来相处久了……”
 
  几句零散的话,将伊落的心彻底击垮。那夜,果真是那夜,可她不敢确定,白诩究竟是对那夜的自己动了心,还是后来的伊灵。
 
  想起数日前,母亲的话,她竟不知该如何伤怀了——
 
  “落儿,妈妈有话问你。”
 
  “妈,有话直说就好了。”在这个家,母亲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就一直再无生育,被冷落也是可想而知的。但一直对两个女儿疼爱有加,并未怨恨。其实,伊落是很心疼母亲的。父亲在别院里,还干了什么,她并不是不知。只是为了自己和伊灵,不得不装作傻子。
 
  “你老实告诉我,那夜白诩遇见的,究竟是你,还是你妹妹。”郁荠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这个大女儿,她并没有真正年长几岁,只是早出来了几分钟,却一直为着自己和伊灵打算。是自己亏欠了她太多。
 
  “妈,是——是我。”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早说。”
 
  “怎么说,说伊灵骗了爸吗?”
 
  是啊,这期间的利害关系,郁荠是知晓的,只是她还有疑问:“你对白诩,有没有那个意思?”
 
  “有或没有,都不重要了。伊灵幸福,他也开心,就好了。”
 
  “我究竟该怎么办,如果不是你父亲说,生意上要白家帮助,也不至于急着将伊灵嫁出去。只是事已至此,白氏夫妇早已表示,要尽快完婚。你父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最近才对我,对你们多关心了一点。如果,如果告诉他,是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让你去换了灵儿。只是,白家……”
 
  “白家会以为,伊灵不愿嫁给白诩。我们这样随意地更换新娘,他们定会认为,我们是轻视他们了。所以,绝对不能说!否则,受伤害的,只有我们!”伊落闭了闭眼眸,“伊灵她应该知道白诩是见过我的,但她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偶然遇见。她说,她爱上白诩了……”
 
  “落儿,是妈妈欠你的。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等灵儿和白诩结婚后,你就出国留学吧。你不是一直想去苏黎世吗?”
 
  “我知道了。”是啊,他们是要结婚的,即使两个人才认识那么浅,可是父母却连婚期都订下了。自己呢,是该离开的。
 
  只是离开的,是这个人,这个地方,还是这个世界……
 
  “你很相信一见钟情吗?”
 
  “也许相信吧,但我更相信日久生情。”
 
  “是吗?”
 
  “一见钟情真的很刻骨铭心,不过日久生情,才是长久的。”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伊落心底的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熄。是了,再美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故事里美丽的插曲,只有日久生情,才是坚不可摧的幸福。
 
  “姐,百合莲子粥,小米粥还有紫薯粥,你要喝什么?”
 
  “怎么买了这么多?就紫薯粥吧。”
 
  “我忘了问你要什么,就每样都买了。还真是,这么多,怎么办?”
 
  “你们也一起吃吧。”对于这个迷糊的妹妹,伊落是打心眼里地疼爱。她身上的乐观劲,是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只是所有事,一旦降临在伊落的身上,就成了莫名的悲伤。
 
  “阿诩,来——啊”
 
  香浓的紫薯粥竟有些苦味,不是舌根处的苦涩,而是心底的难受。只是这苦涩之间,夹杂了一丝欣慰的甜。就像酒心巧克力,苦味的外衣下是甜美的心。
 
  看着又一天的晨曦从地平线开始亮起,伊落的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六颗整齐的皓齿,和两条柔和的唇线。右手肆意地穿过零散的秀发,慵懒的气息四处弥漫。
 
  “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姐,我有事问你……”
 
  伊落直起身,看着一向大大方方的伊灵,现在竟然是一副扭扭捏捏的姿态,不禁问道:“怎么了。”
 
  伊灵坐到床上,说:“你觉得白诩他爱我吗?”
 
  “当然。”
 
  “他昨天说,他无法改变家族的命令,但他可以爱上我。他说,他是真心想娶我。”
 
  “那很好啊。你不是早就说过,你爱他吗?还有什么烦恼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一个任务。后来我就,我就爱上他了。我真的很爱他。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伊落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和他在一起不是你的使命,而是命中注定。既然爱上了,就别放开。你担心他的话是真是假对吗?那姐姐告诉你,他是真心爱你的。”
 
  看着伊灵失神的背影,伊落才发现,在这个故事里,自己是如此渺小。她怕眼里月光,会淋湿白诩的翅膀。却忘了,这黑色的夜里只有自己。
 
  “伊落。”
 
  “早。”
 
  白诩又一次被伊落的美丽惊艳,即使是同一张脸,也有不同的气息。伊灵的身上,是活泼的粉色,而伊落的身上,是素洁的白色。他回了回神,说:“伊落,那个,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想起早上的伊灵,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当然可以。我可以帮你什么?”
 
  “伊灵应该和你说了吧,我是真的想娶她,可是她好像不是很愿意嫁给我。”
 
  “不愿意?”
 
  “昨天在海滩散步的时候,我把心里话都告诉她了,可她什么的没说,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伊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的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与未来,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看着一脸苦恼的白诩,扬起的嘴角也是沉重的。她回答道:“她会一个人走,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她是愿意的,笨蛋。”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一句笨蛋或许就是一辈子的甜蜜了。
 
  “真的吗?那我该做什么?”
 
  “你要让灵儿看见你的真心,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填满了整个花园,当一千根银烛在风中肆意地飞舞,当老套的场景再现,一切并没有随着幽香而索然无味。直到伊落亲眼所见,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烂俗的场景,总能逼得人落泪。只有自己知道,遇见良人,便知情深。
 
  伊落站在窗前,俯瞰这一晚的绚烂,眼底是紧紧相拥的二人。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旋转,最后成就了眼角的泪痕。顺着鼻翼,顺着唇瓣,顺着心的韵律。哀伤的气息会感染周遭,所有的杂声都戛然而止,只有墙上不停歇的钟声。呼吸是安静的,无法勉强的嘴角也是甜的。本就无法改变的命运,自己不也接受了吗?
 
  “阿诩,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你。我的世界里,没有灿烂的回忆。直到你的出现,生命的轨迹才不算偏离。哪怕知道是为了一个使命,我还是爱上了你。只是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上天竟这样眷顾我,给了我婚姻,还给了我爱情。”躲在白诩怀里的伊灵,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将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不安的情绪让这夜色愈渐朦胧,却也美丽。
 
  大概是感受到伊灵的不安,白诩用右手轻轻抚慰着她。柔顺的秀发被五指穿透,散发平稳的力量:“灵儿,我会好好爱你,即使生命有尽头,爱也不会有。我再也不想知道那夜是你还是伊落,因为我的心早已做了抉择。我明白自己喜欢的不是这张脸,而是你这个人。就算以后的某一天,你换了容貌,换了一切,我也会毫无怨言地爱上新的你。”
 
  沉醉幸福世界里的伊灵,心猛地抽了一下,原来一切完满的谎言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我再也不想知道那夜是你还是伊落”。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了白诩的心是真的。
 
  这场烟火璀璨了整个花季,却也耗尽了最后的心。伊落将自己裹得满满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取一点点的温度,让冷却的血液不会冰住。茶若凉了,添水就是,可心若凉了,捂也是捂不了的。
 
  如果定要有场雨,才能显现出愁。那么今早的这一场,就是了。这天浓稠得不像话,搅不开的云压抑着人群。左边的一滴刚溅起,右上的两滴就撩起了媚人的姿态,勾勒浮生画卷。谁说凄美的故事,一定要有飒飒秋风。早春的一缕还是孤冷的,吹斜了一树枯木。遗落在冬日的花,是昨天的回忆。古色纹路里蕴含着来年芬芳。虽说是早春,却也是艳阳高照。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还是给这座城市陇上了一层阴霾。
 
  对于伊落来说,这场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心底的愁已经堆积不下了。一大早就看见伊灵挽着白诩的手,坐在了沙发上。父亲眉开眼笑地宣布着婚礼的日期,连订婚都省去了。也好,没有了订婚宴,这一切可以早些结束,自己也能快些解脱。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对于这场婚礼,伊落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她还浑浑噩噩之际,就被赋予了总策划的头衔。当然,一句叫“既来之,则安之。”
 
  白色的教堂里,圣洁而庄重。花柱上是伊灵最爱的白玫瑰,椅子是她心爱的欧式复古风。脚步在描摹明日的光彩,门口的阳光一脉接着一脉,打碎了无端的宁静。走进左手边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悬挂着的婚纱。白色抹胸上银线勾勒出格子,水晶点缀。然后是束腰,零散却不束缚。下摆不是蓬纱,而是纯棉的布料,起着有序的褶子。最外面一层被固定,怀抱成对称的两个同心圆。圆上是下坠的堆叠,一圈大于一圈,间距愈增大。没有繁复的头纱,只有一个水晶发卡。VeryWang的婚纱,果真是不同凡响。
 
  伊落的指尖轻轻滑过镜面,可以想象明日,伊灵是怎样的动人。
 
  回到房中的伊落,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机票,明早八点,飞往苏黎世。在那个号称“欧洲百万富翁都市”的城市生活,时间也会变得紧凑了吧。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构想这里的故事。属于自己的生活,该开始了。
 
  回忆的碎片拼拼凑凑,讲完了这段看似曲折,实则简单到无法言喻的故事。
 
  “回去吧。”她的声音敲碎了回忆的梦壳,直直地刺进了自己的心。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可这一次,不再有心碎的难受。
 
  “嘶。”纯白的婚纱是这样的优雅,映衬得手背的鲜红更加突兀。
 
  “灵儿,没事吧。”闻声而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新娘的手。
 
  “没事,只是被项链刮伤了而已。好在不是我姐,她有凝血障碍症。对了,姐呢……”伊灵吹着伤口,向门口张望。
 
  如果没有看见今日门口的信,或许此刻,白诩无法平静。但现在,他只想握着伊灵的手,哪怕放弃所有。
 
  白诩:
 
  我不想隐瞒你,那夜遇见你的是我。如果说一开始,我期望着你能发现我,那么现在,我已经无所畏惧了。我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一见钟情的信念,而不是日久生情的情愫。相处的数月里,我看清了你对灵儿的心。你能接受她的一切,包括不断改变的性子。直到我发现,一切复杂的情感都凝练为一个字——爱。初到我家的冷漠,我想我不会忘记。看着你为了灵儿,付出了全部。我真心为她幸福,也为你开心。我想,即使你知道她不是那夜的人,也无关了吧。
 
  我走了,代我向傻妹妹祝福,祝福她新婚快乐。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在她婚礼当天逃离了。
 
  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不用担心我。真的,在你们宣布婚讯的时候,我就在联络那里的生活了。我想试着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去遇见那真正的一见钟情。
 
  故事总是有结束的,但你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个故事里,谁都没有错——
 
  你守住了花一样的女子,收获了爱情;
 
  灵儿努力得到了日久生情的美满婚姻;
 
  我看清了自己心底的声音,只求一见钟情……
 
  礼金我交给妈妈了,礼物我就不告诉你了。我相信,伊灵一定收到了。
 
  当我安顿好一切,就会回来看你们。希望到时候,是一家三口迎接我。
 
  我走了。
 
  ——伊落
 
  手腕是姐姐亲手制作的链子,用的是她最爱的白水晶和黑曜石。伊灵攒着信纸,翻身抱住了白诩。这份礼物,全天下唯一的礼物,她收到了,并且倾尽一生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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