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梦里，梦外
        聂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人，那些熟悉的事。在这个带着毒辣太阳的午后，给人以闷热。
                                                                        （一）
       “回来吃饭吧，就当给给面子我。我弟弟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容易。”珍的奶奶央求着，电话那头却不留情面地拒绝，顺便带着连串的脏字。
        难听的，令人难以理解的，珍都在他们之间听过。即使十分地厌恶，也不得不继续若无其事。那些不怎么令人愉悦的事总是容易爬上心头。
        珍很是无奈。摇头，起身。动作尽量小声，以便不让大人们知道自己接过了这枚定时炸弹。她比谁都清楚，大人们讨厌那个固执的老头，却不得不假装没有听到这不好的词语，继续交谈着。
         因为，老头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儿女的爷爷。
       手里握着手机，却不知如何开口。想着等老头累了，骂够了。就尝试劝劝。说实话，珍的心里，打一万个不愿意。自己的爷爷回来吃饭，这饭，可想而知，难以下咽。无论对谁，也是。中途的闹剧，甚至是饭后的不快，可想而知。
        爷爷，是我。该吃晚饭了，回来吧。她回避了今天饭局上重要的人物，她无数次催眠自己——正在哄着不乖的小屁孩，回家吃饭。
        不回，那龟孙子还有脸面来，说你姐姐的坏话，只有你奶奶在那扮菩萨。我回去，定会拿刀子砍死他……
        珍压抑住怒气，说着重复了无限次的这些话。
        舅公来到家里，你也无意说着不好的话。现在，他也是无意说姐姐还小，不应该那么快就怀上别人的孩子。更何况，这些并不是什么不好的话，这是事实。
        是的，珍的姐姐，19岁就怀上孩子。这确实是过错。对于这个家庭。甚至可以说，是难堪。
       那头没了声音，大概也是明白这番道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那你，就把饭菜留几下吧。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珍见好就收，她接过电话只是担心爷爷不吃饭。
      她继续说，大概也要个一，两个小时。
       那头又没了声音。这头担心老头会生气。这时，珍的哥哥走了过来说，留一条青菜给他是吧。语气里有着嘲讽。
      她急急忙忙按住手机，不让那头听见。
                                 （二）
      想继续说下去时，才发现这是梦，一场真实的渗人的梦。
       珍很是庆幸前几天，手机进水了，没来得及修，也开不了机。这样，她才得以有几天耳根清净的日子。她明白，这清净得来不易，手机始终会修好，恼人的事还会回来。
       没办法，也只能珍惜这几天在校的日子。她想。
       只有自己才明白，为什么害怕手机的正常存在。珍似乎得了一种病——看到来来电显示就害怕，厌烦，像极了上来年纪得了更年期的妇女。尤其，屏幕上显示的是那个熟悉德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在十岁那年，失去了母亲。这十年日子的过来，她深深体会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歌词的含义。假如没有了母亲，就会被可怜。接而，做错事，就会被唾骂。所以，她一直尽量就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
        由于自己的父亲忙活着赚钱，珍的吃喝睡问题就交由奶奶负责，而上下学的接送就是由爷爷负责。那一幕幕尴尬的场景，永远不会被忘记，至少在那时小孩的心里这是屈辱的，是贫穷的。
       在上小学时，老头开着破烂的怪兽车，载着兄妹三人上学。在门口时，不顾门卫的阻拦，硬要把车子开进去，底气十足地说：
      “我怕你学校有牙，把我吃了不成。“
       确实，学校不会把老头吃了。但学校里头的小孩异样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足以把她吃掉。从四年级开始，这也是珍的母亲离世的第一年，珍的后三年的小学时光，被同学们狠狠地吃住，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反抗，也是徒劳。
        而后便单纯地以为，只要上到寄宿的初中就能摆脱这困境。不！老头还是坚持周五接走，周末送来。难道珍没有反抗吗？不，暗示、明说的次数太多足以让人数不清。
       长大了，就嫌弃起我们两来了。哎——
        那叹声，比老师说的——我不会看不起穷人家的孩子的，更为可怕。
可怜的人儿，对父亲的恨意越来越深。为什么爸爸不来接自己回家，让那个可恶的老师知道自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她总是在问自己。其实，珍比任何人都明白原因。父亲需要寻觅另一半，怎会把三个孩子放在心上。在得知这男人在母亲逝世后一个月时间里就和其他女人好上了，心就凉了，也死了。
这时间里的争吵，缠绕着珍的睡后的肉体，压得死死的，一部小心，就成了梦魇。休息时间都要粘着，可能用来洗澡的肥皂太香了。她总是调侃自己，以示安慰。
                                                                                     （三）
       在课室里，珍总是有意无意地低头。她不想撞见那人的目光。是的，珍不想和那人坐在同一间课室，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奔着同样的目标。可是，高三的课室永远那么拥挤，一不小心就会遇见。
        擦肩而过时，他用力地拉住迎面而来，那个人的手。再用力一点点，就会弄疼她，然后她会出声。继而低头做题的同学就会抬头，         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们。再后来，珍的好朋友就会发出尖叫，冲上来质问他们。
倔强的人是不会让那人的计谋得逞。珍忍着痛，镇定地走出教室，大步走到宣传栏的背后。好让栏后的两人有谈话的空间。
       你可真无耻。她说。
        那人更无懒地。你不是就喜欢我的无耻吗？要不然也不会在黄芪面前说我是怎样的人。别忘了，她可是你对外宣传的好朋友。
一时间，珍忘词了。更确切地说，这一段里，她不应该出现。这是梦，我不要说话。她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珍闭上眼睛，任由那人的手从背后抱住自己。她不敢反抗，怕着这人在自己的反抗之下，越是清晰。
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忽然，一个声音传入珍的耳朵里。
        是的，黄芪。如你所见。
        …….
         眼睛外的世界珍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耳朵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睁开眼睛后——
        上车啊，迟到了。又是那人的嘴脸。还未等珍反应过来，他便强制地把人压上自行车的后尾架上。
         原来还在做梦。此刻，可能是珍最清醒的，知道自己还没梦醒。她太累了，不想挣扎。随着那人带着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居然还有凉风，真是极其衬景。
        不是回校吗？干嘛还在这里转？珍环着那人的腰问。是的，她又迷失了。有些事，有做梦这个习惯的人都知道，在梦中即使知道是梦，也会忘记是梦。那人极其认真地骑着自行车，也不吭声，只是偶尔咳几声。算了，静静的坐在他身后已经很幸福了，她想。
        忽然间，车停了下来。还未等后架上的人反应过来，死胖子便吻了珍，蜻蜓点水般地。
                   （四）
       没有人知道珍爱的是谁。为了掩饰自己爱上好朋友黄芪的男友，她总是在任何人面前都说，这人不可靠，花心至极。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女人是冷血的，是不容易动情之人时，肇事者深陷悬崖底部，终日不敢正视内心。也只有在梦里才敢表露情愫。
        四年时光，日日思念。恨不得直接甩手把笔记里的秘密给那人看，终究是没那胆量。
        高中毕业，以为总算摆脱日夜相见的困境，却不料，大学日子更思念那胖子。珍想，那人怎么知道自己念他，要不然不会把新旧恋情都说给珍听。失望至极后，也就鼓起勇气不理会他了。戒掉联系比戒掉烟瘾更难受，，那千千万万的蚂蚁爬上心头，誓死要把珍给折磨死。
       幸运的是，她赢了。可一条短信把珍打回原型：心情不好，陪我去看电影吧。收到短息后，珍笑了，这是胖子第一次发出邀请，里面的暗示也是越加明显，至少他迈出一步，不想以前那般畏畏缩缩。可恐惧的感觉随之而来。要是被以前的同学看见怎么办，要是他真是表明心思，自己该如何接受。
        看电影可以，叫上其他人吧。珍发送的信息写到。那人也同意了，他知道这女人的倔强，也就勉强同意。后来，彼此各自找了要好的同学。到那天的时候，才知道珍把日期弄错了，那人的朋友由于家住偏僻的地方也就来不了。这样，珍，那人，还有珍要好的朋友三人一起进了电影院。
        那过程，十分地煎熬。从头到尾，珍和那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电影上播到的好笑片段，看起来确实悲情的。散场后，那人就走了，头也不回的那种。
        还真是来看看电影，珍的好朋友笑着说。
       本来就说好是为了看电影，不然你还想怎样。珍投以一笑，抱歉地回答。
       两人乘着电梯时，说了点在大学里发生的趣事。他怎么会忽然约你呢？好友问。珍知道这问题回答得不好，后果就是高中的班群上会有点绯闻，而后，黄芪会问自己是不是真的。
        珍保持着自然地笑容，无所谓地说，因为他约不到其他人，这放假的也只有我有空。你知道的，我在家无聊，也就应约了。这答案不让人生疑。旁人看来这是最普通不过的同学聚会。
       天色也暗下来，彼此挥手离去。
       回到家后，珍才敢大口地呼气，放开全身地去想。经过这事，她是明白了，自己不可能越过雷池，像梦里一般大胆地爱着那人。那始终的事实，最要好的朋友还痛苦地爱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