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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理智、与疯狂

作者: 0638 来源:新概念作文网 日期:2016-08-03点击:
  
  序
 
  我即一切。
 
  凭借着我可怜的记忆,我已经无法记起我活了多久,但的确够长了。我是随三叶虫,或者说,领着它们,踏上大陆的生物,曾经与恐龙共存过一段时间,可惜那些迷人的小家伙没能够一直陪伴我。的确,我曾经有过不知多少次机会收养几只,但这并无必要,因为在我的回忆之中已经有太多兴亡。很早之前我就学会了怎样空虚度日,怎样打发我那受到诅咒的生命。
 
  长时间的无聊或许,我是说或许,已经将我逼疯,让我萌发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写作的念头。有趣的经历需要分享,否则便不再那么有趣。
 
  一是一个陌生的数字,二则显得趣味有加,三更是辉煌,也许我永远都数不到四,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时间,被诅咒的时间,被我掌控的时间,亿年白驹过隙,一秒却又可笑得永恒。我可以尽情地数下去:“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记住,永远要微笑。
 
  诸位后来者们,请听——好像你们还有别的选择似的——我的自白。
 
  第一幕
 
  我跟踪她有多久了?亲爱的朋友们,我“跟踪”她已经有一年了,但我更希望你们能用“观察”或者“学习”这两个词。
 
  她是一个高中生,一个高三的女生。一米七,文静少言,马尾长发,戴黄色边框的眼镜,几乎完美符合我对人类的审美——除了她的下巴稍显短小。
 
  春天,她的校服下是一件长袖;夏天,每个周五她会以淡色T恤和牛仔裤来代替校服;秋天,闷热的外套下是艳色的短袖,下身则依旧是牛仔裤,活该被诅咒的牛仔裤;冬天,天哪,冬天她会用厚实的围巾把脖子严实地围起来——她身上最美丽的部分。除了这些,我还能给出更多的细节:家住离校三公里的一个中产小区;父亲以前当过演员,现在是钢铁工人,母亲则刚拿到会计师执照……我能够给你们所有的信息,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工匠式”细致的描绘,以致我能肯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目的是什么?老实说,我不清楚。我只是想把她或掳,或骗,或哄到我的世界去。不是为了性,我的朋友们。如若你们能活到我的年岁,你们就会发现欲望的烈火早在时间的江河中熄灭。也许以后我能想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但绝不是现在。现在,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一年的“病态”的观察会有他的用处的。
 
  在行动那天的早上,我扮作的士司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她的母亲——一个不称职的会计师——昨天晚上接到了她的第一份紧急工作——我寄过去的一些账目。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搭乘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
 
  当她坐上后座,着急地关上车门并朝着司机说道:“XX中学。”时,我并没有仔细地听,而是望着后视镜大量她的装扮:仍然穿着该死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米黄色短袖,校服摊在坐垫上没来得及穿,书包随意地放在身旁,双手还在拢头发来扎马尾辫。
 
  我轻轻地回应了一句:“好的。”然后按常规拨下了计价器。计价器并不在计价,只是一个小小的机关,车内的空调在冷风中混入了一点麻醉剂——足以将母马迷晕的剂量。
 
  她比我想象的更加柔弱。甚至第一个信号灯之前,她就已不省人事,所以我调转方向,在都市早间的车流中,驶向未知之地,驶向我的世界。
 
  第二幕
 
  在她醒来之前,我希望能描述一下此时的情状。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其实并无必要,背靠床头,身上的衣服则仍然完好。书包靠在窗边,马尾辫则被我散开——我一直对这种发式有着不浅的意见。周围三面落地窗的窗帘被拉起,只使得黄昏般暖和却不刺眼的的阳光撒进房间。我仍然一身司机的工作服,相貌也保持不变,双手抱胸坐在阳光的死角里。
 
  当她睁开眼时,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隐约有着之前的印象,她的本能反应是尖叫,这声尖叫在我看来是十分有趣的:其一是因为这代表她在潜意识中相信周围会有能帮助她的人,并且是好人;其二是从客观上来讲这声叫喊只能起到给坏人——若你们认为我是坏人的话——报信之用。
 
  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自己双手被拘束,衣服仍然完好,第二个行动则是挣扎。当她酿跄地下床,却因为吸入了过多的麻醉剂而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时,她才以仰视的角度看到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戏谑的我。
 
  我站起来,向房间外走去。仍然瘫倒在地的她或许辨认出了出租车司机的相貌,对着我的背影焦急地喊:“喂……喂……。”这就是我喜欢高三学生的原因之一:即使我已经用了在主观上很龌龊的手段,她的教养,礼貌以及别的无关紧要的意识使她在面对我这个陌生人时,只能想出“喂”这种可笑的字眼。
 
  为什么我离开时如此放心呢?那个房间里的落地窗都是钢化玻璃,即使用我留下的棒球棍也不能敲出一丝裂纹。况且窗外只有茫茫白雾,即使她能够想出别的敲碎窗户的办法,她也不敢向外跑。在这一年的观察中,我对她的胆小可谓了如指掌。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说呢?一天的时间足够她回复体力,认识到这不是梦境,进而解除手上的束缚,将所有的逃脱方法尝试一遍,最后再绝望地失败。
 
  第二天——准确说是第三天——的早晨我来送早餐时,我换了一件别扭的西装,相貌也略微调整得顺畅了一些。当我站在房间门口时,首先讲托盘放在身后,其次再半蹲着用一只手挡在离地半米高的地方,另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再以尽可能缓慢的速度拧开门锁,按下门把手。在打开的瞬间,在门内仓皇准备好的人握着棒球棍,想原本是我的头,现在则是空气的地方抡下去,左脚则朝着原来该是我的腿,现在则是我的手的地方踢过来。——严格按照学校教授的防身术,但我不清楚她的老师有没有告诉过她,这只能用来对付没有准备的人。——棒球重重地砸到门框上,使她失去平衡,脚则被我顺势转了方向踢在墙上——那一下应该够疼的。只见她倒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脚,疼得说不出活来,只能蜷着身子来缓解疼痛。
 
  这以后,我才端着托盘进来,放在她身边。托盘里面放着早餐与止痛药。然后我转身离开,“粗心”地忘记锁上房门。
 
  亲爱的读者们,我必须得承认:我喜欢人类,尤其被他们的一种特制所吸引——不论在怎样的环境下,她们都能以坚定的信心开场,往往又以沮丧收场,周而复始。无知是可爱的,幸运的。因此我从来不对他们抱有过多的期望,也就不曾有过失望。
 
  我的触角遍及整栋房子。但这是房子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我认为它是,它才是。大部分时候,它只是白雾中普通不过的水分。
 
  女孩在脚面与脚踝处抹上一些药,待疼痛缓解了一些后,就瘸着腿向为上锁的房门挪过去。此刻她应该在成功地用伤痛骗取了我的同情心,使我忘记了锁上房门而沾沾自喜。在确认了无处不在的我的确没有守在房门外之后,她才费力地走出房间。
 
  迷宫是令人欣喜的艺术。太阳王在他的花园里建造巨型迷宫,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理解了迷宫本质的艺术家。古代的克里特人是真正的大师,而我师从代达罗斯。换言之,我的迷宫没有出路,有的只是身在高处者看着猎物绝望挣扎时的满足。哦,我是多么可怜啊!
 
  伤痛脱了她的后腿,使她在迷宫中的速度渐渐变慢,直至最后回到了开始的房间,才终于无力挣扎只得瘫坐在地上,任由左脚隐隐作痛。——我有说过那瓶药水是治疗用吗?
 
  我整好西装,悄无声息地接近她的背后,只用一声咳嗽通告自己的到来。尽管对我有浓厚的敌意,但这时她已经站不起身,只得用手撑地艰难地将身子撞过来,正面对我,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狼般勾起身子,双手从后撑变成了前撑。
 
  “不必这么戒备,准确地说,这种戒备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只会害了你自己。”我尝试用尽量理性而友善的语调,至少我认为很友善的语调,来表明我的“无害性”。
 
  “我猜想你已经尝试过各种逃脱方法。”一个适当的停顿是为下一句的修辞,“这很好,至少有利于我们之间的交流。”
 
  “告诉……”
 
  “不不不,请不要说话,小姐。我可以猜到,准确来说知道你思考的一切。在适当的时候,我觉得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请不要有过多的猜测,我也许比你还要了解自己。”友善的语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掩饰的傲慢与轻蔑。
 
  “你不……”她显然在为被贸然打断而生气。
 
  “你的父亲是钢铁工人,母亲是会计师。你想成为一名演员,但你的父母想让你当一名医生。难能可贵的是,你在两方面都很有造诣。你偏爱牛仔裤,是因为在你的膝盖后方,准确地是膝盖窝下方两厘米的地方有一块褐色的胎记,尽管只有在非常强的眼光下人们才有可能看清,但你可不会冒这个险,你希望我画出来吗?我的胆小鬼小姐?”
 
  “你这个恶魔,放我走,不然你会下地狱。”这可能是今天她说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
 
  “请不要让我发笑了,小姐,你有什么能力来威胁我?你信教吗?不,不信,你是一个纯粹的,脑袋空空的无神论者。你自己都不相信,竟然还来威胁我?至于上帝,早在创世之初他就诅咒了我,你竟然还拿他来威胁我?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非常清楚不应该在这里提起宗教的话题,但偶尔我也会被傲慢冲昏头脑。
 
  她哑口无言。
 
  表情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交流工具,尽管我准备以冷静,理性的情感说出这些话,但在发音的过程中我就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所有的词句都沾上了自大的毒水。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不是很擅长交流。她是屈指可数的我与之交流——如果我能将这种对话称作交流的话——的现代人之一。人类是一种极其有趣的动物,时间越往后,他们越不像动物,尽管仍保留了一些动物的本能——屈服于威压之下,但有时候又奇怪地视实力如无物。
 
  我称自己是与狼,与虎,与象交流的专家,是因为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有的只是简单的实力与偶尔的关心。
 
  重申一遍,亦或者申明一遍(你们或许已经有所了解),我真的极为享受人类的恐惧与绝望,尤其是当他们认识到除了顺从别无生存方法时的煎熬,屈辱与愤怒。大师之作!这种时候是他们心里的转折点,也是我的——按照渺小而又卑微的人类的说法——施虐欲与病态的控制欲得到满足的时刻。是的,你们尽可以唾弃我,但我毫不在意。
 
  “不”这一声干硬的拒绝是本能的自我防范——尽管她此时一个字都不想和我说。
 
  “现在,告诉我,从这几天的经历你猜出些什么。”尽情嘲弄人类的智力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敌意的目光代替了回答。
 
  “我可不是,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事态脱离了我的控制。
 
  “…………”
 
  “你最好想想你的家人。你很美,而我最享受摧残美丽的事物,尤其享受这个过程,因此你才能活到现在,但你的家人,我可能就不是那么感兴趣了。”我猜测,这种过于夸大的威胁也许会产生一点点效果。
 
  “疯子。”愤怒将她推到了理智的边缘,除了咒骂,再没有更多的言语。
 
  完全败北,我不得不承担自己那令人作呕的狂妄的苦果。我的目的是什么?是解除她的防范。完美!我现在离目标又远了不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仍然没有把人类和动物完全区分开来,只得灰溜溜地退场。
 
  至少我还保有观察的能力。天色尚早,一整个下午我都在监视,毋宁说是窥探,我的犯人的举动:直到黄昏的日光透过窗外的白雾投射进来,他仍然在寻找应该存在于房间里某个角落的监视器。无知的人类总习惯用已知的事物来衡量他们不可企及的伟大存在。在这个世界里,我即一切,我是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是玻璃窗上的每一颗铆钉,是床单里的每一簇棉花。告诉我,诸位后来者们,为什么,到底出于怎样可笑的理由我才会需要监视器这种可怜的小东西。
 
  晚餐是一个绝佳的交谈机会,即使交谈不成功,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作弄人的机会。所以我亲自烹调了简单而美味的的美式牛排和法式鱼汤,再配上牛角包——美食家们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从不知道菜式搭配到底是什么玩意。
 
  牛仔裤是我憎恶的为数不多几种服饰之一,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使人类女性的腿更具诱惑性,但我更偏爱的是白底蓝纹的连衣裙,或许再搭配上白色的丝袜。你们尽可以说我对人类的女性有歧视,偏见或者别的什么,但我是人类吗?更何况,你们对文字无计可施。
 
  “吃。”当我从将餐具摆放好,并把食物由餐车端上桌,我朝着她的方向命令道:“也许你应该吃一些东西,或许我们还能谈一谈,友好地谈一谈。”
 
  “…………”时间并没有使敌意消散。
 
  “你应该吃些东西,或许我应该喂你吃?”
 
  我从不说谎,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她,可以说是有意地没有告诉她:我的母语不是人类的语言,因此在使用的时候难免掺杂一些自己的理解,所以当我说“应该”时,我并没有在提供可供选择的建议,或许则是“否则”之意。
 
  “…………”显然他没有理解我的话语。
 
  此后再无更多的对话。我默默地将她的那份牛排切好,端着向他走去。她转过身去,尝试逃跑,但仅仅两步,就绊倒在地。这时候她会更清晰地——五倍或六倍地——感受到脚踝的疼痛,只得艰难地靠着墙壁支撑起自己,为了抗拒我的靠近,胡乱地踢打着。
 
  我的确可以用强力控制住她的行为,然后将食物喂下去,但这不是我的计划。所以当她踢到我的腿时,我假装——甚至我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一下有多不自然——趔趄一下,顺势将多汁的牛排和鱼汤泼洒在她的身上——尤其是那招人憎恶的,招我憎恶的,牛仔裤上。
 
  我可以肯定她的心中是屈辱与愤怒的混合体。当她从“意外”中反应过来,瞄到我打量作品一般的眼神时,又平添一份憎恨。
 
  这是一出令我满意的喜剧,至少到目前为止如此,我转过身去,从餐车下拿出我为今晚特地准备的衣服——镶有蕾丝花边的内衣,白底搭配蓝色花图案的连衣裙以及一双纯白色的丝袜:在我将她“劫持”至此时,我就已经烧了她的鞋,这样,他就不得不穿上我提供的袜子。事实证明,我对鞋子的憎恶更胜于牛仔裤。
 
  “洗浴室出门第一个房间”我只留下这一句话就带着如恶作剧成功的小孩的心情离开了。
 
  人类的身体是极美的,裸体虽说很美,但你们若能活到我这个年岁,你们就会有一些更加独特的爱好。我早已将她裸露的形象刻在脑海里面,若你们需要一些粗俗的描述,我可以告诉你们她左乳晕的宽度是3厘米,右边则近乎完美对称。但我从来无法想象她穿着我提供的衣物的形象。现在,我有了一个及时的机会来填补这个空缺。
 
  当她抱着衣服来到浴室时,浴室里的热水对她不啻为一种诱惑。即便如此,她还是粗略的绕着浴室检查了一圈来确保没有监视器——虚伪的人类现在有了虚假的安慰。
 
  诸位后来者,请允许我这个寡闻陋见的老人描述她出浴的形象:湿漉漉的头发尽管不再滴水,但仍然纠缠在一起贴在后背上。她的脖颈是赤裸的情欲,就算是她在烂俗言情小说中独到的吸血鬼也不忍破坏这份完美。连衣裙覆盖着她的身躯,故意稍小的裙子勾起了无数欲念,又使所有的欲望归结于眼前的形象。她将轻盈的丝袜从脚尖卷到大腿的动作是一次犯罪,柔软的腿腹在丝袜的装饰下不见赘肉,有的只是无穷尽的诱惑。哦!我的歌剧迎来了最华美的乐章!
 
  第三幕
 
  我已经对自己发过誓——尽管有时候我并非那么守信用——绝对不会与人类发生性关系,但这并没有禁止我做出别的动作。你们也许会疑问为什么我会立下这么荒唐的誓言。但请你们谅解,她在我的眼中是一件艺术品,什么样的工匠会毁坏自己的艺术品呢?
 
  第二天早晨,当我用手指在她的右腿腹画圈时,她醒了。察觉到我的动作后立即用另一条腿向我的脸蹬去,而我则轻松地抓住了她的伤腿,把两条腿并到一只手中,同时继续着挑逗性的抚摸。
 
  一开始,她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数次未果之后才恼羞成怒地呵斥:“放开!”
 
  我不理会呵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不是很清楚我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一定是极令人讨厌的。人在绝望与羞耻中学习能力令人吃惊的。只几十秒钟,她便归于理性,用隐藏着不甘的语气说:“能不能放开。”
 
  “非常好,你已经学会了礼貌。”我在放手的同时,也给出了充满自大的赞扬。
 
  在我放手之后,她又恢复了敌意,这次她用被子蒙上了头,以示对我的拒绝。
 
  “真可惜,我原本还准备谈谈将你放归自由的事,既然你对此没什么兴趣,那我就走了。”
 
  特洛伊人在十年苦战之后,终于禁不住诱惑,冲出城门。在海滩上等待着他们的,不是胜利与赞美,而是毁灭。特洛伊人冲出城门后的一切行为,都在奥德修斯的预料之中,那么我,令人讨厌的,令人生畏的我,就是奥德修斯。
 
  一个明智的人——比如说她——在此时是不应该将主动权拱手让给我这样一个怪物。但人类在诱惑面前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当我起身离开时,甚至还没有完全起身时,她就掀开被子,用双手攥住了我别扭西装的一角。
 
  “等一等……先生”令我惊讶的是她不但弓手交出主动,而且态度也软化了如此之多。
 
  “你就对自由如此渴望吗?这太令我伤心了,我没什么要……”我故作愤怒地向她倾泄着作弄的话语。
 
  “不,不,先生,我只是……”此刻她的行为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不计代价地想令我满意。从此以后,即使她再想缩回那令我无计可施的乌龟壳也为时晚矣。
 
  我重新坐了下来,整理了自己的西装。而她则从床上撑起自己靠在床头,脸朝窗户抹过去,不愿与我对视。
 
  “告诉我,你认为你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我抛出了此前的问题。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上了出租车,醒来就在这里。我猜测您就是那个司机,或者他替您服务。从您的行事风格来看,您是个……呃……是个有特殊爱好的富人。在我昏迷期间,我肯定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使我出现了幻觉。我还知道您反应敏捷,我肯定伤不了您。除此之外,您观察了我很久,了解我的一切,但我仍然不知道您将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讲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我深知毋须抬头便可想象她此刻的表情:既为自己讲主动权拱手让出而追悔莫及又无计可施,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希望与乐观。
 
  在我最终实施行动之前,我几乎搜集了一切可以找到的的关于她的信息,其中有一条在这里是有趣的:尽管她在初中时就已经不再阅读俗套的言情小说,但她最喜欢的一本书《洛丽塔》中却充斥着对病态爱情的描写。我猜测她此刻已将我定位成了一个亨伯特。亨伯特式的富公子(富人这个词会让你们产生我脑满肠肥的误解)。
 
  人是一种创造奇迹的生物,尽管在物理上我无所不能,但我甚至无法控制低级如鸭嘴兽的心智。人在物理上是卑微无能的,但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学会了如何用适当的暗示来引导对方,用不动声色的观察来了解对方,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在这个方面,侏儒成了巨人。
 
  “继续”我有意无视她的害羞,命令着,“告诉我你认为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是什么?”
 
  “…………”沉默代替了回答。
 
  “让我来告诉你,你在想什么。你将我假定为一个有着病态控制欲的富人,认为我的目的大概是有一段主仆是的恋情。这是你从书上看来的,对不对?”我并非又以要提出问题,只是一种炫耀。
 
  “不……”她已无力辩解。
 
  诸位后来者,我是否向你们叙述过我的乐趣?我享受给人类以希望,然后又将其破碎的过程。希望碎裂之声是造物主给我的恩赐。
 
  “不,女士,小姐,这是合理的错误。首先,我不是人类,在这里,我是一切。字面意义上的一切。其次,甚至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目的。也许我的目的就是永远地囚禁你。放心,在这里,你会得到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永葆青春。但永远不会有自由。再者,加入有一天我感到满足或者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把你放回去,但你若采取不合作的态度,那么我的快乐源泉永远不会枯竭。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尝试误解我的话语。”与这番话最搭配的是胜利者做作的笑容,因为我就是以这种表情在目瞪口呆的她的面前一点一点散入虚无之中的。
 
  我不需要刻意地去监视她就能预测她接下来的行为:四处走动来转移心中的惊愕,同时又会以幻觉或者幻听来解释她所闻所见。直到最后,才渐渐相信相信我早已告诉她的事实并陷入绝望。从这个角度来说,蜘蛛是我的祖先,让猎物自己在挣扎中堕入不服,只有这样,才能享受到美味佳肴。
 
  对待诸位后来者,我向来十分坦诚,不必讳言什么也没有冗言。若按照人类的标准,我是性情恶劣,令人作呕的。对此我不会回避,也不做狡辩。相反,我将此作为赞美收下,甚至有一天我会自封为“性格恶劣者”。我剥夺人们所珍视的,正如世界已掠去我死亡的权利。在我长得令人厌烦的生命中,这种建立在他人失去之上的快乐成了我生命中珍贵的亮点之一。
 
  所以当我将午餐端送到她的房间的时候,我已经拟好了一张我想剥夺的东西的清单。一张简洁的清单。
 
  “放我走,求您了。”我必须承认她的请求是出乎意料的。
 
  “不——不——”一部传世之作必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开头,“我记得很清楚,我会放你走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让我感到无聊,或者满足。”
 
  “…………”她故意的保持沉默,这从她敌意的目光可以看出来。
 
  她是个很聪明的学生,这也是我盯上她的理由之一,不消多说,她已经从前几次的教训中了解到沉默之于我,正如银枪之于低级吸血鬼一样。只可惜,她的沉默不是纯银,我则是德拉古伯爵。
 
  “而且我也记得说过,如果你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我就会永远,字面上的永远囚禁您。”一想到之后她会经历的恐怖和侮辱,我就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说道这里,一个恰当的停顿对于吸引她的注意力是至关重要的。
 
  “我想换一种方式,一种更刺激的玩法。”在我的注视下她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仿佛是预料到了我的恶趣味。但此时,她仍强忍着认输的词句,
 
  “看。”我只是用手指着窗外,她的目光就顺了过去。
 
  落地窗的玻璃逐渐变得浑浊,直至变成了一块屏幕,其上投映这她的世界的景象:她的母亲扶着梯子,父亲则摇晃地站在其上,往电线杆上张贴寻人启事,上面印着她的半身像。
 
  “人在风的面前是十分脆弱的,只需要一阵微风,就可以让你的父亲从梯子上摔下来,至于摔成什么样就只有精通物理学的,仁慈的上帝知道了。”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清楚其中的威胁意味。
 
  “别”她好不容易才憋住了讲话的冲动,用手抵住了我将要下挥的手。
 
  “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的。”甚至我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说罢,就将胳膊抽离了她的双手,打了一个响指。
 
  画面里的人望着寻人启事,不知所措,仿佛他们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父亲将贴了一半的寻人启事揭去,揉成一团攥到手里,在她母亲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下了梯子,随后将手中的纸团一丢,落入旁边的下水道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深挖出她内心的憎恨,几乎撬开了她的嘴。这就是结束了吗?不,亲爱的,当然不是。我的剧本才演完第一幕,若她此时开口,我就不得不提前结束我的演出。
 
  又一个响指——技术上来说是不必要的,但一个标志性的动作会让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戏剧化,同时又能吸引她的注意——彩色的屏幕变回玻璃。她的双眼瞪着我,在瞳仁的深处我不仅能看到一丝绝望,滔天的怒意和厌弃,以及那稀少却格外耀眼的希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或许那块屏幕上只是我造出的幻像,只是为了折磨你的一种伎俩。但你最好别把我想得太友善。随着我的言语逐字逐句地击碎她的幻想,在她瞳仁深处的希望也渐渐黯淡。尽管如此,却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天体一样。最后一点希望却成了她心中最坚固的堡垒。
 
  我真的抹去了她父母的记忆了吗?不,更加坦诚地说,我不能。正如我以前说过的,我无法控制人类的精神。若诸位后来者能活到我的年纪,你们会发现对待人类的精神,直接控制不仅乐趣最少,效率也最为低下。我活得太久,见得太多,因而凭借我最擅长的物理手段,在心理上我也算有些门道。可惜,我永远只能预测或者暗示,尽管这种预言已经准确得与事实别无二致,但仍然是,也永远只能是卑微的预测而已,
 
  “有趣,你竟然还抱有希望。那么,让我做一些在物理上可行并且很简单的的事吧。”不消说,我能体会到我的声音此刻是如何地令人憎恶。
 
  “你的男朋友,你的小男朋友——”伴着渐升的音调的和突然的停顿的是我残忍的微笑和她预感大事不妙的惶恐。
 
  “别……求您了……”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小姐,请让我说完”快乐莫过于用礼貌的预言做出过分的请求:“你的男朋友是个帅小伙子,至少和我比起来。我相信这时候他一定在为你的失踪而担心,但是如果,如果我是说,经由某些不幸的意外,有另一个人取代了你的空缺。你愿意你们的小爱情经受如此考验吗?”
 
  “不,不,不,我今后都听您的,我是您的所有物,求您放过他吧。”这次她真的哭出来了,跪在床上。
 
  老实说,我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她不因父母的遭遇而松口,却因为她和她那该死的的小男友之间的脆弱的,一文不值的爱情而甘愿如此。虽然人类常说情侣是盲目的,但我仍然无法理解她的转变。或许唯一合理的解释她已经猜出来我无法进行精神控制,却十分肯定我有能力并且十分乐意让他们的小小的爱情经受一次小小的考验。
 
  但这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当我说“她那该死的小男朋友”时,我的意思的确是“该死的”。或许错不在他,但请诸位给我一个留窃贼一命的理由。诸位给不出,即使你们给了,我也会选择性的忽略掉。因此,他被我谋杀了,外面世界的侦探可能永远接近不了真相,毕竟,没有尸体让他们怎么断案呢?我曾经杀过许多人——大多数是被我加以引诱,暗示,最后自杀。但是包括她的小男友在内的极少数人类是我亲手杀死的。历史的审判者们,我对此深感内疚或者有罪恶感吗?不,我即法律,人类的法律不过千年,甚至不一定有比我的头发丝存在的历史长。
 
  “小姐,你不能以我已有的东西当作筹码,但我一想通情达理,你的小男友不会有新欢的。”仅就最单纯的意思来说,我没有撒谎,况且当她永远不会有机会得知外面的信息时,一点点语言的技巧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仿佛我的话语是雨后阳光。给了她希望。她忽略了前半句,只将后半句消化理解,心情一下变好许多,便抹干眼泪,在煎熬之中等待我的下一个把戏。经过之前的情态,她不但无法再对我保持敌意,反而态度好了许多。出于礼貌的考虑,我决定给我的计划带上一个滑稽的帽子。
 
  “小姐,你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但似乎在表演方面你也颇有天赋。
 
  她已经明白了我将要说的事并因为我态度的好转而受到鼓舞——他们应当把”笑里藏刀”的故事添加进高中课本的。
 
  “嗯——”回答声略显迟疑。
 
  “很好,我想我发现了一件令人感兴趣的是,这两个月来你同一个未知的号码进行了频繁的联系,你们市剧院的号码。所以,合理的推测就是你参加了剧组女主角的面试,可惜没有选上。”
 
  她显然对我提起这些事的原因感到不解,只是习惯性地应答着。
 
  “我有一个提议,小姐,一个对我们都有利的提议。我提议您不仅要演,还要演主角。”
 
  “嗯?”美味的诱饵总能吊上大鱼。
 
  “我是说你要在,《埃及艳后》里出演克利奥帕特拉,也就是在一个星期后。”
 
  “但是,怎么演?我还没见过剧本呢。”
 
  “看来您是答应了,细节,这些令人发狂的细节,我会解决的。”
 
  “嗯……好吧”看来她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非常好,说实话,我已经快厌倦了,正好你提到了这件事。这次演出后,小姐,你就自由了。”
 
  “真的?”我的态度变化之快引人生疑。
 
  我不置可否,以我通常的方式遁入空气,只留下她一人乐观地幻想重获自由后的景象。给人以希望,再将其击碎,这就是我享受生活的方式。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弱点以及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掌握这一点,即使你们的存在不如我一般永恒,也可能活得如我一般自由。把她推上女主角的位置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女主角临时不适,替补演员意外车祸,以及导演的一点点通达,都可以让她在甚至不到场的情况下成了女主角。剧本上的一点小改动也是在所难免的。
 
  尽管在理智上无异于常人,但她的确是极有表演天赋的。只三天的时间,她就学会了如何表现艳后自以为是的狡诈,天真和自负。除了最后一场,他没能学会如何正确地掌握剑的力道,常常刺歪或者刺不破血袋。我敢说,是因为我归还她自由的承诺才使他如此努力,对我的言语,眼色也都偶柔和了许多。人类,愚蠢的代名词!
 
  有两件事我没有告诉她:一是我将要出演马克。安东尼;二是我制造了一起小小的车祸,她的父母在下周之前都不大可能醒过来了。考虑到戏剧的特点,一丁点惊喜是必须的。
 
  ……………
 
  表演的那天很快到来。开演前三个小时我出现在她的房间。她正在为晚上穿那一套戏服而犹豫不决。三套不同式样的戏服均是我的设计,准确说,是我的恶趣味。它们都薄如蝉翼,这至少符合埃及的天气。至于款式,颜色只是在我的喜好上稍作改动,使之有了一些历史感。相信我,戏院里的那群傻瓜是看不出来的,况且在昏暗的灯光下,真正能欣赏她身姿的只有我一个。
 
  ”我能帮你换衣服吗?”我期待她能拒绝,那样我就又有了羞辱她的借口。
 
  “行……”她不做抵抗。或许已经明白了抵抗是无意义的。
 
  不久,她就以出生时的形象站在我面前。尽管我早已将其刻入脑海,但对美我是不吝赞美的言语的。
 
  她的头发盘起,为戴上假发做准备,趁机露出来的脖颈以洁白映衬芳香。左右乳房近乎完美对称,骄傲的宣告着身体主人的自然美。小腹没有多余的肌肉或赘肉,微黄的皮肤一片娇嫩,肚脐在这里似乎破坏了和谐,细看却是一种点缀。整条腿不是病态的细,而是健康的紧致,结实,膝盖一如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般光滑,只是在阳光下,膝盖窝里的胎记成了这份美丽的唯一遗憾。
 
  我为她选了更加埃及化的一套戏服:希腊式假发搭配短连衣裙,再踏一双凉鞋,这就是全部行头。到这时候我才告诉她我会出演马克。安东尼。她看起来早就料到如此,也只是平静地,至少表面上平静地,接受了。
 
  今天的剧场远较平时要冷清,许多包厢空空如也,因为这些观众都是前任女主角的粉丝。虽说是冷清,但一楼的普通座也是半满,对于第一次在正是剧院里演出的她,这种人数不仅不是负担,反而还是一种鼓励。
 
  …………
 
  第三幕,第五场
 
  (克利奥帕特拉在皇宫内焦急地踱步)
 
  艳后:阿蒙保佑我们,保佑我的安东尼战胜那个小崽子吧。保佑埃及万世不衰吧!
 
  (宫中的嬷嬷焦急地跑过来)
 
  嬷嬷:女王,我给您带来了不幸的消息,请原谅我(哭腔)。
 
  艳后:哦!你别说。我的安东尼被打败了吗?快帮我准备船只,之后我只能和他逃到亚细亚去了。”
 
  嬷嬷:比那更惨,我的女王。您不会需要船只了。
 
  艳后:难道他被俘虏了吗?不可能,他绝不能受得了这份屈辱。快帮我准备黄金,我要和这个小野兽做交易。
 
  嬷嬷:我可怜的女王,您也不会需要黄金了。您的安东尼受了致命伤。
 
  艳后:天哪!你为什么不早说,快把医生请来。
 
  嬷嬷:女王大人,医生早就逃走了。况且一根标枪贯穿他的右腹,肚子上还有刀伤,肠子……
 
  艳后(打断):别说了,住嘴。别再说这么恐怖的事了,我的安东尼在哪?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吗?
 
  一个满脸血污,穿戴盔甲的军人扶着剑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个抬担架的士兵
 
  军人(扶剑状):王后大人,将军在这。
 
  嬷嬷:谁这么放肆?
 
  军人:我是将军的大队长,将军还没有死,在这。(挥手)
 
  四个军人把担架抬到艳后面前。其上,安东尼奄奄一息,眼看不治伤口周围飞着苍蝇,散发恶臭,嬷嬷捂着鼻子下台
 
  艳后:安东尼,我的安东尼,我会找来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
 
  安东尼:……嗯……
 
  军人:王后大人,将军是硬撑到这里的。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您若有什么话……
 
  艳后:住嘴!我可怜的安东尼啊。
 
  军人:往后大人,将军在清醒的时候希望您能结束他的痛苦,用这把剑(递剑)
 
  艳后(打开军人的手):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长官。如果在刚受伤的时候得到治疗,我的安东尼是不会死的。你应该被判死刑,卫兵!卫兵!
 
  军人面露难色
 
  安东尼:克里奥……咳咳……照他说……
 
  艳后:天哪,你醒过来了,赞美众神,你一定还能站起来。(扶状)
 
  安东尼:照……做……(腹部的起伏惊起了几只苍蝇)
 
  艳后:不……不……这太恐怖了!
 
  安东尼:照……做……痛……啊……
 
  艳后:亲爱的,既然你执意,我也不得不做,把剑给我。
 
  军人:王后大人,这是剑(再次递剑)
 
  艳后双手颤抖接剑,好不容易是剑竖起来
 
  艳后:帮帮我,我下不去手。
 
  军人:王后大人,用力刺下去就可以了(双手抵住竖立的剑)
 
  艳后:安东尼,我将你解放了。我将随你而去。
 
  安东尼:我……满足了……你……自由了……
 
  利剑刺穿我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
 
  尾声
 
  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那天晚上的演出时一场灾难。当他们认识到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浆,而是真正的鲜血时,他们在尖叫声中逃走了。在我的盔甲下面,本应该有一个血袋,剑也应当是可伸缩的道具剑,理应如此。但那天晚上没有血袋,没有道具剑,有的只是盔甲下我赤裸的胸膛,奔腾的鲜血和锋利的铁剑。
 
  铁剑时很重的,因此她在排练时我提供的就是铁剑,熟悉了这个手感之后在舞台上甚至来不及想就习惯性地刺下去了。
 
  整个剧团因此而解散,或许在法律上她是无罪的,但是被鲜血糊脸也是一生难得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亲手杀人是一种新鲜,或许过于新鲜的体验。尽管她深信我不会死,也深知整出意外都是我的杰作。但刀剑刺入人体割裂纤维是的触感确实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我被当成尸体在不同的地方转换,在舞台上,在医院里,在太平间里,最后在政府埋葬流浪汉的墓地里。保持不动有时比运动更加困难。知道三个月后,我才有机会从我的墓地里溜出去,准确地说,是大摇大摆地出去的。神绝对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是被像我这种诅咒之人欺骗,因此我的离开必须要有人来填补空缺。可怜的掘墓人啊!
 
  我十分确信她这三个月的生活是极其艰难的,尽管与父母团聚,她却选择了对自己失踪期间的经历绝口不谈。舞台上的意外经过当地报社的大肆渲染,城市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开始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连父母也渐渐疏远了。逃课,喝酒,和陌生的男子打情骂俏……这些本该用来安慰她的行为却一步步地将她推向深渊。
 
  我原本准备在等待半年,等待她自甘堕落,知道她主动寻求我的庇护。但事实证明我不是有耐心的,好脾气的生物。所以当她在酒吧里被几个陌生人围在中间搭讪时,我将她带走了。至于那几个可怜的陌生人,他们存在过吗?我不清楚,但我最近我多了一些绝好的人体收藏品。
 
  她不再抵抗了,终于,她明白了,她已无法抵抗。她此后的生命,便是陪伴在我的身边,永葆青春,陪伴我知道世界衰亡之时——作为一件艺术品,一件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我也明白了,神在创世之初就诅咒了我,是我与诸神同寿。我活得越久,对这份诅咒我看的也就越清楚。终于人类的出现给了我我一点点希望。人类就是诸神的后代,那他们也一定能解除这份诅咒。到了最后,我才发现,诸神依旧是伟大的,我仍旧无法死去,无法公正地看待任何事物。
 
  我即疯狂。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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